一十三、做夢(1 / 1)

正所謂同病相憐,病友之間也需要情感的交流,一旦有人犯病把壓力給到其他人,那麼大家都會感到不舒服,及時的排解寂寞是必要手段,遊戲環節也是必不可少的,王小姐深諳其中的道理。   開心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一直壓抑內心的欲望,遲早有一天會變得瘋狂,到那時…其實也無需擔心,吃些甜點心情就會變好了,她最喜歡品嘗渴望的沖動,迷離的朦朧,還有深沉的恐懼…   曾經餘堯的夢境就很美味:失望、懊悔、迷茫,以及層層疊疊的欲望,一口咬下去,真叫人欲罷不能。   但後來他突然變心了,一點點平靜下來,迷霧散去,那些聳立的美好假象令人乏味,不知是真的消失了,成了一具空殼,還是將自己的內心隱藏起來?   王小姐尋覓著,希望他的味道和彌散在空間中的蛛絲馬跡,可以指引她最終寶藏的所在,到時她一定會細細品味的。   餘堯最近總是睡不好,精神萎靡,噩夢連連,像是陷入清醒的昏迷,明明不想睡,卻總是醒不來…   黑暗中,他不斷的奔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追,隻有單純的恐懼,被怪物撲倒的次數越多,他的殘缺肢體恢復的越慢,身體變得越來越透明…最後死的不能再死了,將要被一口吞下的瞬間,才會猛然驚醒,冷汗淋漓。   偶爾,他會陷入更殘酷的情境:一切都未發生,自己應有盡有,幸福唾手可得,肆意妄為地笑,發自真心的快樂,世界也盡在掌握…不斷膨脹的欲望會在某個角落突然炸響,抓之不及、粉身碎骨,一念天堂轉瞬地獄,   朝一個方向飛奔,另一個背影也在飛快遠離,最後隻能坐在原地放聲大哭,哭的聲嘶力竭…直到後知後覺地醒來,淚水還在不斷滑落。   後來,他什麼也不想了,把自己沉入深沉的大海,隨波逐流,不斷沉浮,飄到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看不清道不明,有時遇到迷霧他會停下來,遇到光點他會咬上去,遇到敵人會躲避,躲避不了則會驅使自己迎上去…如此不斷地掙紮著,   最終,他來到平靜的虛無之地,這裡空無一物,自己的概念也消失在天地間,再無分別…奇怪的是,總有看不清麵容的觸角怪物蹲在地麵刨東西吃,雖然沒見過,但某種熟悉的氣息使他厭惡甚至生氣,   於是從背後悄悄接近,像捕獵的野獸,惡狠狠地撲進了另一團柔軟的夢境…   道士最近睡眠質量也不太好,那兩個人總在床上扭來扭去,一驚一乍的,隻好躲到對麵空房間去睡。   又進入一個奇怪的世界,但餘堯對自己的掌控更加熟練,雖然依舊身不由己,但他冥冥中知曉是在做夢,似乎是跟隨著剛才那個小女孩的視角,然後他就醒了…   一窗之隔的對麵似乎睡的很安穩,外星人也要睡覺這種事讓餘堯很是安心,不疑有他,終於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你又來?沒完沒了了是吧…   這次換餘堯在後麵追了,追的很開心,歡呼雀躍得像個純潔的惡魔,偶爾會剝下對方的皮膚,塞到嘴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沖動,或許是嚼著好玩,甚至醒來都還吧唧嘴,   如同沙漠旅人臨死之際在海市蜃樓裡捧出一口清泉,溺水之人咬住漂浮的鹹麵包樹根…   餘堯的黑眼圈貌似更嚴重了,但眼中的神采卻一點點浮現,甚至主動和外星人交談起來…那個神神叨叨的道士也許隻是在呢,說不定現實中隻是失意的光頭大叔…   茍道士則看對方越來越像神經病了…   王小姐氣憤不過,從沒吃過虧的人自然心高氣傲,隻好在別人那裡找補回來,弄得大家怨聲載道…但怎麼能怨王小姐呢,歡喜還來不及,看她就像看到死去的發妻、夢中的情人、可愛的孫女、完美的藝術品…   然後王小姐一次次吃飽、被揍、撤回大本營,她是不會放棄的,甚至到後來,學會了安慰自己,有一種望著果實不斷成熟的欣慰在腦海縈繞,一定要忍住,忍住…   忍不住了,她決定吃掉他,將他融為一體!再這樣下去,連夢裡都在對他大快朵頤,她一定會壞掉的,   可是空間站又不能動手,隻能想辦法和他一起下去了…   引誘困獸逃出去,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可餘堯反而不著急了,空間站有吃有喝供著,還不用工作和勞動,外星人也很好相處,個個說話雖然聽不懂,但聲音卻很獨特很有趣,或空靈或婉轉或流暢,堪稱享受…   雖然聽多了腦袋也會疼,趙醫生也明確提醒有被思想同化的風險,   但適應之後,比起不熟悉情況的地麵,已知的危險反而更容易避免,   餘堯也很驚訝於自己的適應力之強,而且這裡事實上離星空和外星人也更近了,   被研究也是能相互研究的嘛,逃出去的願望反而逐漸不是那麼強烈了……   餘堯最近有些奇怪,王小姐總會聽完一些小道消息後,來找自己商量,   並有意無意的透露她最近有些無聊,想知道太空站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   大家一起聊天時,也會說起當初雖然無意中闖到這裡被抓起來,但其實還挺喜歡這裡,   尤其喜歡在這裡認識的朋友,當初某護士幫了自己很多,某保安大哥看著雖然很嚴肅但說起話來卻很幽默,趙醫生也很盡責,   自己雖然很慶幸,但偶爾一到黑夜還是會感到莫名的失落,內心的空洞無法被填滿,甚至會默默流淚,無法排遣…   眾人不知所措,連忙安慰,內心無不在想:啊,沒想到王姑娘也有這樣的一麵,還願意把內心的柔軟與我分享,更叫人憐惜了,如果能入得法眼,討得歡心,不知是怎樣的體驗…   餘堯心道,不是睡的挺香嗎?平時也樂嗬嗬的,不至於為這點小事煩惱吧,但畢竟了解的不多,也不敢過於了解,   如今看到的麵容雖然定格了,但隨著自己心境的變化,突然變臉什麼的還是有點挑戰心裡極限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某天關燈關門拉窗簾洗漱完各自入睡的夜裡,餘堯正打算入夢獵兔子去,卻被人輕輕推醒,   隻見一彎新月隱入薄霧遠山,照的湖泊溫柔流轉,銀魚躍出水麵,在鼻尖畫出優美的弧度,那歌喉似隻為一人,在耳邊輕輕述說:“能陪我一會嗎,想和你聊聊”   從沒見過如此的美貌,竟挑不出一點毛病,和諧的仿佛無需雕琢的天然美玉,卻不該掛著朦朧的憂愁,   叫人心動,即使隻陪在身邊,也覺此生無憾。   但…你誰啊,大半夜的,擾人清夢…   她將觸手輕輕豎在櫻桃似的唇邊,又輕輕印在餘堯的呼吸前,   嗯?觸手?   “王小姐?”   她點了點頭,指了指對麵,款步而行,出了門外,又探進來半張臉,眨著纖長的睫毛,一閃而逝。   感覺似乎在哪裡見過,在青春年少的夢裡?又或是無法磨滅的記憶?   餘堯想一探究竟,去觸摸那清冷的溫度。   空無一人的房間,飄起了輕柔的帷幔,襯的那道背影仿佛有無限的哀愁。   “我想離開了,你呢?”   “你要去哪”餘堯坐在床邊,   王小姐回過頭來,隻盯著他,   “你要一起嗎?”   “我不知道”   王小姐背著雙手,低頭踩起了自己的影子,走到門口,又走回他的身邊,   “我能坐在這裡嗎”   不等餘堯答應,她便坐了下來,隔的很近,剛好留下一顆心的距離。   “我已經決定了,你能幫我嗎”   “為什麼不找其他人”   “因為我覺得,你也許也想離開…我看到你的夢境了,美好但殘忍的夢境”   “夢不一定是真的”   “但我願意滿足你的夢境,我也想體會,那種心碎卻依舊渴望的心情”   她目光灼灼起來,讓餘堯不敢直視   “可以嗎?我並不介意”   “可你畢竟不是她”餘堯一瞬間竟有些動搖   “那你幫我逃出去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自然會找到的…”   她語氣堅硬起來。   “…可以,我願意幫你,要怎麼幫呢”   “我今天累了,之後再和你說吧”   王小姐走得很乾脆,   隻留下一人,在空蕩房間,   沉思,然後呼呼大睡起來…   第二天,餘堯該吃吃,該喝喝,仿佛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絲毫不值得放在心上,床很柔軟,夢裡沒抓到兔子。   王小姐卻兀自親昵起來,言笑晏晏,惹眾人羨慕,畢竟在某人身上放的精力多了,自然會冷落旁人。   她也絕口不提那晚的事情,也當沒發生過一樣。   隻是臨走前,突然在耳邊提了一句“一樓盥洗室”。   餘堯明白了,找個機會,趁無人時將盥洗室反鎖,但找了半天卻依舊沒發現任何信息,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打開淋浴裝置弄出聲響,然後便看到神奇的一幕。   不斷下落的水珠簾,在他眼中顯現出圖像和文字來,於此同時,王小姐正在自己的房間裡欣賞風景。   “這是房間布局,儲藏室裡有個密封的箱子,裡麵裝的應該是薄膜太陽能板和一些替換的部件,能耐受很高的溫度,我會將它改造成降落傘,和兩套簡陋的宇航服,你需要幫我吸引注意,並且提前熟悉路線,等待時機成熟,我自然會通知你,你看怎麼樣?”   “我知道了”餘堯的空間感自然是不差的,之前連各人的作息也摸得很清楚,計劃看起來還挺靠譜,好像也隻能相信對方的特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