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冠蓋當世(1 / 1)

袁紹繼續道:“賢臣者,朝中諸位大臣是也!小人者,張讓、趙忠之輩是也!”   邊上眾人聽到之後,都是大聲贊同,紛紛道:“宦官委實可恨,大將軍需得立刻下令誅殺閹宦!!”   曹操叫的最大聲,他慷慨激昂地道:“對,請本初明日就上書大將軍,下令盡誅閹人,我等一同副署!”   “好,那就這麼定了!”   袁紹用湯匙敲了敲酒杯,等眾人看過來之後,他舉起了酒杯,道:“對於大家的支持,某十分感謝,隻要我等正人君子一同努力,大漢就一定有希望的!”   “支持!”   “附議!”   曹操又跟著大聲附和,看上去十分的激動。等到眾人漸漸地平靜下來,袁紹忽然又起了一樁趣事,道:“近日蔡議郎寫了一首《飲馬長城窟行》,此詩一出,立刻傳唱京中,諸位可曾聽聞?”   陳琳笑道:“此詩情真意切,令人動容,如何能不知?”   袁紹站起身來,在院子裡麵吟誦起蔡邕的那首《飲馬長城窟行》來。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夙昔夢見之。   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鄉。他鄉各異縣,展轉不相見。   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   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   長跪讀素書,其中意何如?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憶。”   吟誦完畢,袁紹笑道:“除了蔡議郎這首詩之外,諸位最近可還聽說過什麼佳作?”   曹操笑著道:“昨天倒是得了一首好詩,願與諸位共享。”隨即,便在宴席上念了那首《短歌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讓眾人大聲叫好。當然,這首《短歌行》好的並不是隻有這幾句。   袁紹瞇著眼睛,聽曹操將詩念完,然後問道:“這是何人所做?”   “便是取了蹇碩首級的陳子正!”   袁紹的臉色立刻變得冷峻起來,“蔡議郎之詩,宛若雲端之上。這首詩......”,袁紹冷笑兩聲,“......如在黃泥之中!”   眾人之中,有人大聲稱是,卻也有些人麵露遲疑之色。詩詞這種東西,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個人心中自有量度。即便是袁家四世三公,就算袁家現在如日中,也不能讓人睜著眼睛瞎話啊!   蔡邕之詩,固然令人動容,然而陳誠所做的《短歌行》更是出類拔萃,冠蓋當世。   曹操冷眼旁觀,見許多人麵露不豫神色,張邈,胡毋班,韓融等人更是嘴角含著冷笑,顯然是對袁紹的這番行為十分不滿。   曹操心中哂笑,暗道:若論詩才,你袁本初可是差的太遠了。   他笑著左右張望,卻發現陳琳正目光怪異地望著他,使他不由得心中一顫。   陳琳沖曹操笑了笑,然後轉過頭去,對袁紹道:“本初,方才聽了蔡議郎的佳作,我倒是也有了一篇,府中可備有筆墨?”   袁紹笑道:“如何沒有?”   於是下令府上仆役將筆墨準備好,陳琳提筆在竹簡上開始提筆寫了起來,赫然也是一首《飲馬長城窟行》!   “飲馬長城窟,水寒傷馬骨。   往謂長城吏,慎莫稽留太原卒!   官作自有程,舉築諧汝聲!   男兒寧當格鬥死,何能怫鬱築長城。   長城何連連,連連三千裡。   邊城多健少,內舍多寡婦。   作書與內舍,便嫁莫留住。   善待新姑嫜,時時念我故夫子!   報書往邊地,君今出語一何鄙?   身在禍難中,何為稽留他家子?   生男慎莫舉,生女哺用脯。   君獨不見長城下,死人骸骨相撐拄。   結發行事君,慊慊心意關。   明知邊地苦,賤妾何能久自全?”   他每寫一句,袁紹便大聲念出一句,不多時,一篇佳作便當眾完成。袁紹是喜上眉梢,眾人也是紛紛交口稱贊,然後後推杯換盞,賓主盡歡。   曹操覺得陳琳文采雖好,但是這首《飲馬長城窟行》比起陳誠的《短歌行》來,還是查了一些意思。不過他也不傻,沒有當眾說出來,而是跟著眾人一起贊揚了幾句。   世上沒有不散之筵席,等到杯盤狼藉的時候,眾人乘車離開,袁紹卻將曹操留了下來。   “孟德可知我為何要留你?”   曹操笑道:“莫非是袁公路又劫了本初的財貨?”   袁紹哼了一聲,說道:“我要跟你說的是朝堂上的大事!”   曹操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本初請說。”   袁紹朝著永和裡的方向看了看,然後緩緩地說道:“大將軍遲遲不肯盡誅宦官,朝廷的局勢沒有變好,反而是在繼續變壞。”   曹操心裡一個咯噔,“本初,你該不會是......”,他伸手比了比,做了個下劈的動作,“這事我可做不了!”   “誰讓你去殺大將軍了?我是想問你,若是朝廷一直沒有起色,孟德你待如何?”   曹操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本初又待如何?”   袁紹慨然道:“若真有那麼一天,吾當南據河北,北阻燕代,兼沙漠之眾,南向以爭下,庶可以濟乎?”說罷,便緊緊地盯著曹操,想要看曹孟德如何應對。   袁紹雖然是過繼的,但是按照儒家的禮法,也可以算作是汝南袁氏的嫡長子。當然,理論是一回事,實際又是另外一回事。袁紹能有今天的聲望和勢力,有一半是靠他自己的奮鬥。他很清楚,想要克成大業,就需要總攬豪傑,登而用之。袁紹身邊聚集了大批士人,麾下有許多豪傑,不過這還不夠。   袁術身邊也有士人,麾下也有能帶兵打仗的豪傑,袁紹需要招攬更多的人才。曹孟德雖然是閹宦之後,但確實是能乾。   曹操閉目沉思了一會,睜開眼來,沉聲道:“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禦之,無所不可!”   這個時候,曹操已經三十六歲了,袁紹的年紀比曹操更大。他們已經不復青年時代的意氣風發,卻還保留了昂揚向上的精神,認為下無不可為之事,並沒有陷入到消沉之中。   以他們的聰明智慧,怎麼會看不出現在朝堂上出了大問題?所以兩人話也就直接了起來,不再是遮遮掩掩的。袁紹是不在乎表明自己的遠大誌向,他就是想要當第二個光武皇帝。當年光武帝劉秀就是以河北為大本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重拾漢家江山的。   袁紹要是沒有野心,那些士人和豪強也不會在他身上下注。   曹操則是委婉地表示了願意繼續給袁紹乾活的意思。從某種意義上說,曹操麵臨的情況跟袁紹差不多,他雖然出身於頂級豪門,但是曹家的政治資源和錢財將來都會給兄長曹德,他曹孟德能走到今天,有一大半是靠著自己上陣砍殺出來的   如今洛陽城中人心動蕩,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再這麼繼續下去,必然會生出禍事。然而,知道歸知道,身處其中的人,即便是知道了,也隻能按照既往的道路走下去,直到一頭撞上南墻,或是摔下萬丈深淵。   袁紹和曹操處境類似,又都有著不小的野心,在現在的局勢下,報團對抗其他勢力才是最好的選擇。   當袁紹和曹操等人在宴席上說到陳誠時,大將軍府上也在討論與陳誠有關的事情。更具體一點,就是該給陳誠什麼樣的封賞。   蹇碩帶兵殺到大將軍府邸外的街道上時,何進為了激勵士氣,開出了極高的賞格,當眾宣布“取蹇碩首級者,官升三級,封萬戶侯”。   陳誠是一千石的都尉,官升三級,即便到不了九卿的級別,也能做個二千石的光祿卿,並且還要封出去一個萬戶侯。   真的要給出這麼高的封賞嗎?何進對此有些猶豫。   何進隻是有點猶豫,而朝中的大臣們則是極力反對。隻要想反對,總是能找到理由的。何進家中的部曲,麾下的將領們同樣表示反對。   要不是將士們擊潰了叛軍,他陳誠能砍下蹇碩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