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萬3千4百42。 　　把身上所有錢全都交付給醫院，周全感覺渾身輕鬆，但又感覺壓力倍增。 　　這些錢對於後續的治療來說不夠……遠遠不夠。 　　但也是他現在的所有了。 　　在醫院填上緊急聯係人後，又打電話給自己的二姨，囑咐她抽時間幫忙照看一下母親。 　　二姨作為老媽的妹妹自然連忙答應，但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隻是姐妹呢？她也有自己的家庭。 　　但至少所有能做的他都做了。 　　現在隻期望那個詭異的黑衣人給的那張離奇的名片上所說的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呢？周全不由得想到。 　　再看吧…… 　　…… 　　晚上9：45。 　　家居廣場天臺。 　　周全推開了天臺的大門，寒冷的夜風在幾百米的高樓上邊地有些刺骨。 　　來這裡就能獲得100萬？那個人到底有什麼目的？周全不由得想。 　　但既然來了，那就看看吧，反正自己也不差這一點時間，周全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朝天臺外走去。 　　一股濃烈的煙草味直沖鼻腔，周全有點想念那股滋味了，他已經一天沒有抽煙了，現在每一分錢都不能浪費。 　　對麵正在吞雲吐霧的四人也注意到周全的到來，好奇地對打量著他。 　　周全也在觀望著四人。 　　最左側是一個油頭中年男子，滿身的紋身看著就很不好惹。 　　旁邊是一個農民工，還戴著某某集團的黃色施工帽，身上的衣物沾滿灰塵。 　　另一個是一個青年，消瘦的身形，休閑裝，搭配上細邊金絲眼鏡顯得十分斯文。 　　離得比較遠的是一個女人，黑色的緊身皮衣皮褲讓他看起來像一個特工，如果忽略腳上那雙紅色高跟鞋的話。 　　“小兄弟，你也是來麵見V先生的吧。” 　　滿身紋身的油頭男熱情地走上前來，給周全遞了根煙。 　　伸手不打笑臉人，周全接過煙回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問道：“V先生？你是說那個黑衣人？” 　　“嗯，對對對！就是他。” 　　油頭男給周全點上火，壓低了聲音問周全。 　　“他給你許諾了什麼？” 　　周全皺了皺眉頭，但想了想好像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便回答道。 　　“一百萬，他說會給我一百萬。” 　　“一百萬？！” 　　油頭男子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聲音，這讓所有人的目光一齊看了過來，所有人看向周全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他沒跟你說他能實現你的願望？” 　　周全皺了皺眉頭，願望？開什麼玩笑？ 　　“那他給你許諾了什麼？”周全不由自主地問。 　　“我嗎？”油頭男指向自己。 　　接著張開手瘋魔似的朝天喊道。 　　“他說可以讓我當上整個新海市地下的王！” 　　“那本來就是我的！”他惡狠狠地說道。 　　瘋子！周全第一時間想到。 　　這時農民工打扮的站出來說道。 　　“V先生說可以讓俺洗脫罪名，工地上死人了，分明不是俺做的，工頭非說是俺，警察也說是俺，但俺根本就沒殺人啊！俺可不想坐牢嘞！” 　　農民工痛苦地說道。 　　“我是名醫生，卻治不好自己的漸凍癥，他說他會幫我，就這樣。” 　　醫生推了推眼睛，眼睛看向了遠處的燈火，但他拿煙的那隻手卻是在止不住地顫抖。 　　所有人都看向一旁探在圍墻旁看著滿城燈火的皮衣女孩。 　　寒風吹的她披散的頭發飛舞，周全不經意間看到了她的臉，是個十分漂亮的美女。 　　女人好像感覺到了所有人都在看她，但還是頭也沒回，正當我們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冷不伶仃地來了一句。 　　“贏19次！” 　　“什麼？” 　　眾人都十分懵逼，懷疑自己聽錯了，不自覺問到。 　　女人沒再說什麼，依舊看向遠處燈火。 　　幾點了？ 　　四人連忙摸索起自己的手機。 　　21：59。 　　還有一分鐘，他……真的會來嗎？ 　　22：00。 　　連樓道的聲控燈都沒有開啟，為此油頭男還跑過去看了看。 　　“特麼的，難道咱們都被耍了？草！”他破口大罵。 　　周全自從聽了他們剛才的話便已經猜到結果了，怎麼可能有人能實現別人的願望，前兩個就算了，漸凍癥是世界上公認的不治之癥！還有什麼贏19次，這麼看來自己的100萬真的是有點傻了。 　　但周全還是抱有一絲幻想，哪怕……隻有一絲也好。 　　正當他準備離去的時候，空曠的樓梯間門口突兀地出現一行白字，它浮在半空，為這漆黑的夜帶來一絲詭異。 　　【晚上好】 　　【向上看】 　　漆黑的閣樓頂部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高瘦的身影，身穿燕尾服頭戴高禮帽亦如中世紀的紳士。 　　他輕飄飄地落地站在周全麵前，對著眾人行了個脫帽禮，嘴角始終伴隨著微微的笑意，優雅而又鬼魅！ 　　【希望沒有讓你們等太久，我在此表示我最誠摯的歉意】 　　黑衣人又行一禮，他的嘴始終沒有張開過，所有的表達不過是通過懸在他頭頂的那一行扭曲的字幕。 　　這詭異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看向黑衣人的眼神也變了，怪物還是魔鬼？眾人內心狂跳。 　　【現在，開始吧】 　　隻見那隻戴著白色手套的手輕輕一拂，站的最近的周全手裡便出現了一張微微泛黃的皮紙。 　　上麵寫到【你的過去以及未來將歸密所所有，而你也獲得想要的——一百萬。】 　　簡單，也十分通俗易懂。 　　周全看向懸浮在自己手邊的羽毛筆，簽？還是不簽？ 　　母親那憔悴消瘦的麵龐在周全眼前閃過，恍惚間周全已經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契約生效】 　　黑衣人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接著走向下一個。 　　‘叮——’ 　　‘銀行收款1000000元。’ 　　周全腦海中一愣，接著是極大的歡喜，激動地滿臉通紅。 　　“到了，真的到了！” 　　他趕忙把卡裡的所有錢全部交填醫藥費，心裡一顆巨石也終於落下。 　　空氣仿佛都帶著一絲甘甜。 　　但……他仿佛沒有明白一點，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眾人看著周全激動地大喊，結果顯而易見，紛紛爭相搶奪想要早一點實現自己的願望，隻有天臺旁皮衣女子淡淡地看著一切。 　　“哈哈！老子現在就是新海市的王！哈哈！” 　　滿身紋身的油頭男打完一個電話後便對著天空大喊，宣泄著自己的激動之情。 　　“嗚嗚……俺終於可以回家陪俺兒子了，花兒，娃兒，俺想你們了……” 　　農民工不停地抹著眼淚，止也止不住。 　　醫生也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的雙手，不斷地握拳又鬆開，手指不停地顫抖，但他知道，這次是因為過於激動。 　　皮衣女子則是一臉地平靜，寡言少語的她這時開口了。 　　“我們都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說吧，我們要做什麼？” 　　黑衣人微微壓低了帽簷，微笑的嘴角裂到了一個誇張的地步，幾乎觸碰到耳後根。 　　周全已經從激動中緩了過來，聽到這話心裡頓感不妙，仿佛不好的事情就要來了！ 　　他看向笑容恐怖的黑衣人。 　　【跳下去】 　　眾人心中一顫！ 　　“V先生，你這是在開玩笑吧？這裡特麼可是60多層呢。” 　　油頭紋身男滿臉笑意，他剛才已經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所有，此刻心情十分喜悅，隨身的氣質也不同以往，眼神中充滿了欲望和霸道。 　　【這不是玩笑，這是命令】 　　“我要是不呢？” 　　紋身男收起了笑臉，惡狠狠地說道，他現在，可是整個新海誠的王！ 　　【死】 　　“嗬嗬，去你媽的！”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物品，周全從形狀中看出來，那是一把手槍！ 　　砰—— 　　背頭紋身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開槍，他不信鬼神，倒是要看看，麵前這個古怪的家夥抗不抗地住子彈呢？ 　　但他好像忘了，他的‘王’是誰給的…… 　　黑衣人嘴角突然裂開了，漏出了慘白的牙齒，一口，整齊到嚴絲合縫的尖牙。 　　他抬起手輕飄飄地一指，出膛的子彈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緩慢，從周全耳旁緩緩飛過，空氣被攪動的痕跡都清晰可見。 　　子彈連同著漆黑的槍支一同逐漸分解，變為細密的碎片，這緩慢的變化好像發生在一瞬間。 　　與其說子彈變慢了，不如說是時間被定格，因為周全看到，所有人的表情在這一刻都仿佛被定格，或憤怒或驚恐或不知所措。 　　唯有麵前的黑衣人一如既往的……優雅。 　　時間重新回歸。 　　紋身男滿臉驚恐。 　　“不！不！這不可能！魔鬼！你是個魔鬼！” 　　“不……” 　　聲音戛然而止，紋身男那張驚恐的麵龐定格，他整個人如同一張鏡子般破碎，全是布滿蛛網般的細紋，如同被打碎的積木碎了一地。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鐵銹味，還摻雜著些許尿騷。 　　【跳下去】 　　皮衣女子隻是淡淡地看了看，隨後一腳踏上天臺的護欄，沒有絲毫猶豫地跳下。 　　【5】 　　原來這就是一百萬的代價啊！ 　　但好像也值了，周全平靜地想。 　　【4】 　　“全兒，媽媽以後讓你住最大的房子，坐最快的汽車好不好？” 　　“好！好！媽媽抱。” 　　…… 　　“全兒啊！媽媽以後可能不能陪在你身邊了，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 你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可惜沒能讓你住上最大的房子，坐上最快的汽車了。” 　　“媽，我什麼都不要，你要好好的，要一直陪在我身邊。” 　　【3】 　　“媽，下輩子見了，來世還做您兒子。” 　　周全閉上雙眼隨風墜落，他感覺自己此刻像一隻鳥兒，在夜空中自由地翱翔。 　　【2】 　　“唉！”醫生緩緩嘆了口氣，也從天臺上一躍而下，此刻他腦海中最後的幻想是不要臉著地，至少自己死後親人還能認出自己。 　　但隨後又搖了搖頭，一百多米的高度，屍體一定是這裡一塊那裡一塊吧，但總比被切割成無數碎片要強，勉強算是留了個全屍。 　　【1】 　　“俺還不想死啊！俺還有兒要養，俺老婆孩子要是沒了俺可咋辦嘞！” 　　“啊——” 　　站在天臺邊緣的農民工踩在自己褲腿滴落的尿液上，腳下一滑，大叫著從樓頂落下。 　　黑衣人把頭探出樓頂看了看，嘴角的笑容又會到了往日的溫和，揮揮手像是在與四人告別，又像是在抹除什麼。 　　樓頂的屍體碎塊和槍械消失了，最後連他自己也逐漸虛化，隨風消逝。 　　消失的最後一秒，他的頭頂出現了一行淡淡的字體： 　　【你們不會就這麼輕易死去】 　　黑衣人又露出了尖牙。 　　…… 　　夜還是那個夜，家居天臺還是那個天臺，新海誠還是那個新海誠。 　　但有些東西，冒似已經不是它原本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