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線並不復雜,大綱劇本也隻有寥寥數語。”龍文華抽空開口:“一個患有精神分裂的天才探員,因舉止怪異被開除警職;一個滿腔正義,滿腦子都是打擊罪犯的熱血警察;一個在警署部門混了很多年,不滿足現狀,利用職權暗中斂財的老油條,故事基本圍繞這三人展開,調用八號分屏,鏡頭偏轉負三點五度,十二秒後插入第三序列背景音樂,擬音師傅注意調試,音響師控頻。” 喝了口水,龍文華嘴巴就沒停過,身為總導演,必須掌控整部電影的拍攝節奏,對所有東西了如指掌,否則無法展現出想要的鏡頭語言。 敢隨便糊弄,影視天堂就敢讓電影拍不成功。 “轉折點在男二號,也就是本片反派張森,染上了賭贏,當他又一次輸的身無分文,還欠了賭場老板三十萬賭債,他很清楚,若不能在一個月內償還,自己絕對死無葬身之地,所以離開賭場後,內心充滿恐懼、焦慮,還有恨意。” “他不想回家,一個人漫無目的走在深夜街頭,滿腦子都是想著從哪裡能搞到錢,補上這個窟窿,善人格勸他自首,舉報揭發地下賭場,惡人格誘惑他繼續利用職務之便,乾一票大的,然後逃到國外,就在善惡的思想鬥爭中,不知不覺,張森走進一條巷子,當他反應過來,恰好看到出租車乙醚事件的真兇正在施暴,沖突由此展開,為了活命,徹底走上罪惡道路……” 劇本世界。 鏡頭拉向遠景。 張森獨自走在夜黑,路燈投下慘白色的光芒,在建築物遮擋下,他的臉一半顯示在燈光下,一半隱藏在陰影中。 周圍寂靜無聲,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 皮鞋與馬路摩擦,傳達出帶有節奏的叮咚,宛如一顆跳動出聲響的心臟。 將最後一口濃煙吸進肺部,張森用力彈飛煙頭,猛然停下腳步,表情變換,似乎陷入某種掙紮。 劃出一道拋物線,鏡頭清晰鋪捉到煙頭掉落在地迸濺出的微弱火光。 一隻手,出現在畫麵,撿起煙頭,鏡頭也隨之轉移,最後被手的主人扔進垃圾桶的滅煙盒中。 “亂扔垃圾是沒素質的表現,你已經讓我很失望了,還不悔改嗎,難當真想殺了我?” 一襲純白,他的出現,連黑夜也變得陽光起來,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能融化冰山。 他的眼神,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疼惜,有內疚,有痛苦,也有自責。 張森似乎被觸動了,臉色不在掙紮,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悔恨,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年少時的意氣風發,第一次走進警署大門的榮耀感,哪去了? 下意識張開雙臂,張森漸漸擁抱純白的溫暖。 “別傻了,你以為還能回得了頭嗎,姓白的,收起你那副偽善的麵孔,看著惡心,別以為自己很重要,殺了你又如何。” 如果說純白代表了樂觀、善良、奉獻等一切人類的美好情感。 那麼當純黑出現,邪惡、暴虐、欲望、妒忌就是它的主旋律。 現身的剎那,純白就被壓製到了角落,比黑夜還濃稠的陰影,一腳踢翻垃圾桶,奇怪的是沒發出聲響,嘴裡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充斥著負麵情緒:“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兢兢業業工作,一個莫名其妙的空降,就將你的升職之路給堵死了,說什麼私生活不檢點無法勝任,笑話,試問除了你,有幾個是真正做事的,到頭來得到了什麼?誰沒點愛好,穿上製服你是高級督察,脫掉製服隻是普通人,不偷不搶不犯法,不過是出去找點快樂有可不可,連這也要管,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聽我的,賺錢,用你的一切手段斂財,錢才是男人的底氣,等有了錢,你可以為所欲為。” 惡魔在耳邊低語,直擊男人的內心。 張森剛剛升起的良知,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 他抬腳將垃圾桶遠遠踹開,發出刺耳的聲音。 純白嘆息,看了眼馬路上的煙頭,消失在原地。 隻剩下純黑,如影子跟在張森後麵,不斷說著一個個最快賺錢的辦法。 …… …… 外界! “五秒後插入第十七序列配樂,切換二十五號分屏。” 說話的是一位副導演,龍文華對此表示認同。 想了想,龍文華插嘴加了一句:“將數據庫的特效表調出來,心魔出場和垃圾桶的特效處理不錯,沒有花費太多成本,意境卻表達出來了。” “龍導,這麼誇獎,我會驕傲的。”特效組老大站了起來,讓緊張的拍攝緩和了不少。 “心魔無法乾預現實,不管是撿煙頭,還是踢飛垃圾桶,都是虛假,出現這種畫麵,是為了給觀眾看,通過鏡頭語言,讓觀眾知道,所謂心魔,自始至終都是張森的內心活動,白衣善人格撿起煙頭,說明當時張森有這種想法,但沒有付諸行動,所以最後煙頭還在馬路上,黑衣惡人格踢飛垃圾桶,同樣是張森的想法,這次他行動了,垃圾桶被踢飛,代表張森的主觀意識已經開始向惡靠攏,這種對比手法算是比較常見的拍攝方式了,需依靠特效幫助,從結果來看,還不錯。” 葉虹點頭:“飾演善人格和惡人格的兩位演員,完成的都非常出色,他們一種是奉獻型人格,一種是自我型人格,演過很多同類型角色,被劇本模板取代後,潛意識並沒有太激烈的反抗,希望能一直穩定下去,特別是惡人格,隨著張森漸漸黑化,他的戲份還有不少。” “宋銘什麼時候出場?” “馬上。” 拍攝來到第十五分鐘。 此時,張森走進一條幽深的長巷。 他完全沉浸在惡人格的誘惑中,並沒有意識到環境變化。 直到聽見呼救聲。 張森腳步猛然停下。 他看到,就在前方不遠處,一個帶著無臉麵具的人,正瘋狂撕扯身下女人的衣服。 女人似乎被下了藥,沒有力氣無法反抗,隻能發出微弱的求救聲。 此刻,無臉麵具男也發現了張森。 四目相對。 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致。 同樣緊張的還有拍攝現場。 龍文華腳拇指都扣緊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種劇情非常容易崩盤。 一個處理不好,拍攝直接結束。 露臉有臺詞的角色,基本都是真人演員,如果用虛擬角色代替,會降低評分。 所以必須考慮一個問題,演員的承受能力。 如果是傳統的拍攝模式,親密戲、戰爭戲,有一百種辦法作假,實在不行還能用替身。 真實電影不一樣。 必須親自上。 如果女演員在劇本世界中被那啥了,等回到現實,一旦得到角色記憶,就是晴天霹靂。 雖然身體沒被玷汙,那種精神折磨,大部分女演員都扛不住。 所以演員在簽合同的時候,對劇本尺度都有嚴格要求。 一旦毀約,導演能被罰的傾家蕩產,甚至吃牢飯。 歷史有過這種案列。 龍文華之所以緊張,因為這段劇情,女演員隻能被撕掉外衣,再露就毀約了。 劇本世界畢竟來自劇本,劇情發展一段接一段,當劇本規定,隻有張森走進巷子後,才會觸發接下來的劇情,無臉麵具男撕扯女演員衣服的時候,剛好被張森看到,不可能早,也不會晚。 至於無臉麵具男迷暈女演員的過程,可以直接通過植入記憶代替。 事實上,所有不需要呈現給觀眾的畫麵,都是用這種方式。 “使用一次暫停權柄,讓我緩緩。”龍文華額頭開始冒汗:“考驗宋銘的時候到了,補救組準備,一旦宋銘壓不住李傲的潛意識,或者接不住這段戲,立馬打補丁,導入緊急支線劇情,我不想拍攝隻到這裡就結束。”
第二十二章 心中有魔(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