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雙和高興師徒倆帶著陸凝香,連夜出了洛陽,快馬加鞭直奔長安,渡黃河,穿西寧,過張掖、酒泉,日行夜宿,或晝夜兼程,一路馬不停蹄奔波月餘,千山萬水的,好容易前兩天這才出了關找到了這來。 陸凝香大略把前後經過說了一遍,她身上這蛇毒卻是在到了涼州一帶,也就大概半個月之前,因為沒日沒夜地奔忙趕路,都沒怎麼睡過整覺,實在不願繼續再走,與柳無雙起了些口角爭執,動起了手來,也是一不留神,才叫對方腰身帶著的毒蛇給咬的。 她之前給師徒兩人帶出洛陽,也不是沒想過要找機會逃走,隻是想想好容易出來一趟,那兩人應該也不會把自己怎麼樣,而且那些什麼寶藏的,要是真能找到,便去瞧一瞧也無妨。 是以她前半程路上也沒怎麼鬧,就當是跟著師徒兩個遊山玩水了。 柳無雙本待棄她而去,任由她毒發身死,也是考慮到她這掌門之女的身份,高興好賴還開口替她說了幾句情,這才饒過了她一命,給了她一顆解毒之藥。 算來隻要今晚服了另一顆解藥,陸凝香中的這蛇毒,自也便就得以解全,不礙事了。 她也不知是不是先前說得太起勁,或是昨晚也沒睡好,這旅途勞頓沒緩過來,這會兒好歹把這蛇毒的事說完,頓覺有些昏昏欲睡。 看看時候也差不多,服下解藥後,她還不忘提醒同樣中了蛇毒的李小白自己,算著點時間服藥,隨後自顧便又趴著睡了去。 李小白此前和他老爹亡命天涯、追殺仇敵時,走的差不多也和陸凝香一條路線,不過卻是歷經坎坷,其中艱難苦恨也不必多說。 他昨兒才服了一顆解藥,這時精氣神倒也恢復了不少,眼見陸凝香剛還侃侃而談,轉瞬倒頭便睡著,歪著的側臉上風霜之色未退。 想到自己一路顛沛的過往,他這回還跟她一樣遭了毒蛇咬傷,隱隱不由便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之感,本待要說些什麼,一時也不知說啥好。 沙無塵和兩位姑娘也各有所思,隱然都覺得好像要有什麼大事,隻也說不清楚,閑談幾句,各自找事忙活了去。 轉過天來,陸凝香醒過後,眼看又快到了中午,自己好好地躺在了被窩裡,瞥眼見一旁柳雙雙正自翻著本書靜看,料是昨晚得了這小妹子悉心照拂,不無誇贊了幾句,隨口又問起阿屠叔叔來。 柳雙雙知她怕是肚餓了,想著看來自己這位阿屠叔叔還挺招人惦記,也自覺心喜,看看也差不多是時候,便放下了書本,隨後跟對方一起出了帳,要找阿屠叔叔做好吃的去。 李小白本來也睡得迷迷糊糊,一大早便被趙煙霞叫了起來,去幫阿屠叔叔劈了柴。 正巧這會兒柳雙雙帶了陸凝香來,幾個人談談說說,又讓阿屠叔叔給他們弄了好幾串蜜糖葫蘆。 阿屠叔叔也不知幾個小娃怎麼就好起了這口,倒是有求必應,看著他們吃著挺歡,也自不無欣喜,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另又給他們準備了不少拿手的好東西。 李小白和三位姑娘彼此年齡也相差不了多少,坐在帳外一起有說有笑,也沒多想其他什麼,這一來二去倒也熟絡親近了許多。 說到這蜜糖葫蘆時,陸凝香隨口說她路過長安時,也是吃過一次的,卻沒想到了這也能吃到。 李小白聽著倒也一奇,心下不由便又想到了之前那位小蘇兄弟,隻順口便問了問她長安城裡的情況。 陸凝香昨兒個也沒來得及細說,這回聽他問起,可就來了精神,說這長安城可大可熱鬧了,就是比起洛陽來,不知為什麼好像少了不少人,隨後又笑問他有沒有見過‘不倒翁’美女? “什麼不倒翁……美女?” 李小白更覺心奇,這不倒翁泥人什麼的,他倒是也見過,聽來陸凝香說的倒像是個大活人,還是個美女?順嘴一問,笑了笑又道:“有你……你們幾位大小美人這麼美嗎?” 三位姑娘都拿眼瞪了瞪他,陸凝香接著隻也一笑道:“這‘不倒翁’美女什麼模樣,那時在街上瞧的人太多,我也沒瞧太清,不過反正就是美得跟天仙一樣。而且最主要的,是她跳的那‘不倒翁’舞,可有意思了……我這就給你們跳一段看看!” 說罷隨手找了根長棍柴火,斜搭在地上,腳踩下頭、手握上頭,原地旋旋轉轉繞了幾圈,裙擺袖搖,人始終踩在木棍上,晃晃悠悠、東歪西倒,看著要倒又提拉了木棍起來,一直也沒掉地上,倒是挺有些‘不倒翁’的模樣。 李小白和趙、柳兩位姑娘看得是興致盎然,嬉嬉笑笑。周圍其他閑著的幫眾,也都湊了眼過來好瞧。 阿屠叔叔卻是皺了眉頭凝思出神,也不知是瞧著不像樣,還是在想著別的什麼。 “這不算什麼,其實真要跳也不是這樣的,你們是沒見到,我也就給你們看看樣子。” 陸凝香轉得幾下,似覺少了點什麼,停下頓了頓,自顧著道,“本來還應該有配樂伴奏什麼的,還要有人唱幾句才行,奏的曲是叫《霓裳羽衣》,配的還是詩仙太白的詞。我就也隨便給你們唱兩句好了……” 說著清了清嗓,一腳又踩在了木棍,歪歪轉轉,一邊唱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一枝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輕歌曼舞中,李小白與兩位姑娘不覺有些如癡如醉,笑臉樂樂嗬嗬。 阿屠叔叔不知為何,聽著幾句忽而卻是愁眉瞪眼,嘴裡咕嚕嘟囔著什麼,拿了刀猛砍亂斬了幾下案板上的羊肉,待得陸凝香正唱到半,喝聲罵嚷著,舉刀上前便要向她砍去。 趙煙霞和柳雙雙一怔之下,驚呼聲忙起身攔著,左右抓了阿屠兩臂往回拉拽。 李小白也是一驚莫名,怔愣下隨手抓了根木柴,轉到阿屠身後,一悶棍把他給敲暈了去。 這邊鬧了點動靜,沙無塵趕了過來時,阿屠躺身在地,正口吐白沫,兀自抽抽,忙讓人解了他衣襟,給他抹了點藥油,一邊問了問是怎麼回事。 李小白和三位姑娘也說不清楚,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把先前的事說了說後,仍自心有餘悸。 沙無塵聽了不無奇疑,也不多言,隻讓他們以後還是少讓阿屠受一些刺激。 幾個人把阿屠安置好後,沙無塵和柳雙雙留下照看,李小白和另兩位姑娘也幫不上什麼忙,隻仍待在帳外,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看,一時都不無茫然,怎麼就刺激了? “陸女……姑娘,你唱挺好的,跳的也不錯……” 趙煙霞沒事便又自顧劈起了柴,李小白瞥眼瞧了瞧陸凝香,見她嘟著嘴凝眉不語,還道她也受了刺激沒緩過神,順嘴便道,“這後麵是不是還有沒唱完,要不你就,繼續唱給我聽聽?” “什麼陸女姑娘,哪有這麼叫的?你就叫我陸姐姐,或者凝香姐姐好了!” 陸凝香倒沒想什麼,隻是想著今晚怕是吃不到阿屠叔叔的烤羊肉了,聽了李小白這話挺有些扭捏,也暗自一喜,笑笑道,“看在你剛才出了手的份上,後麵接著的兩句是……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本來還有一段,以後有機會再唱你們聽。” 李小白聽她輕哼了兩句,連說帶唱的,倒是個爽利人,一聲‘姐姐’也沒好叫出口,隻笑了笑,又問她這唱的詞是怎麼個意思? 陸凝香大致說了說,隨口又問他,怎麼連這詞也不知道? 兩人說談一陣,轉眼快到傍晚,李小白正想問問,要不要去小河邊隨便轉轉,看看月亮什麼的? 忽聽營寨外邊叫鬧有聲,似來了幾個人,嘰喳不停,隱隱聽得什麼‘閉月’、‘羞花’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