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止美見來人一身紅衣,雖蒙著臉,卻知對方並非內應的同門師弟,看著顯然自是聖火教中人,隻不知他此時為何行刺?想著且留他性命再行查問究竟,便徒手單掌欲先卸去其斷刀。 豈料陀夫斯基這時雖無可躲避,雙腳卻能活動自如,就在杜止美出手的同時,一抬腳便把那大漢往臺下踢飛了去。 那蒙麵壯漢有些始料未及,被踢開的瞬間,猛將手中斷刀往寶座上擲了出去。 眼見斷刀徑直往自己腦袋上飛來,陀夫斯基急忙側過頭一避,右邊臉險些便給削了去,半截斷刀硬生生直插在了寶座一側,兀自嗡嗡作響。 不過他倒是麵不改色,大喝聲道:“大膽逆賊,敢行刺本教主,快把他拿下!” “殺人魔頭,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你……” 那大漢不妨給踢了一腳,口中大吐鮮血,隔著臉上蒙布噴薄而出,在跌落臺階下時,被兩名天山弟子攔扶著,才不至摔在地上,卻仍拚命想往上沖,一邊怒聲叫道,“為我兄弟報仇!” 臺下聖火教眾聽得教主之令,正要沖身上前將那叛教逆賊拿下,這時杜止美卻握著神木令指著他們教主,喝聲道:“都住手!誰再敢輕舉妄動,我現在就殺了他!” 各教眾聞言一怔,登時呆立不動,杜止美便又道:“順子,鷹子,把他帶上來,我有話問他!” 順子和鷹子便是攙著那大漢的兩個天山弟子,兩人入門派較早,鷹子行五,順子行六,都算得上是天山弟子中的一把好手,先前在與聖火教廝殺時隻受了點輕傷。 聽得大師兄發話,兩人這便一左一右,架著那壯漢雙臂上了臺來。 “胡說八道,我根本不認識你!” 陀夫斯基腦袋右側插著一把斷刀,左側被神木令抵著,左右不敢亂動,也不待杜止美問話,便先聲嚷道,“你是哪個堂下的,是誰派你來行刺本教主?” 聖火教上下千百號人,十人為一隊,百人為一堂,每堂都設有一個堂主,堂主之上便是祭司、教主護法等職,另有一個護衛統領,掌管教內十餘護衛隊數百人。 這位李大教主今晚初到任上,便遭遇劫難,自是懷疑有人圖謀不軌。 那壯漢梗著脖子,哼了哼一時未答。 杜止美本疑心他剛才是假借行刺,以便趁機救下他們教主,此時見他滿目兇光,又聽陀夫斯基這般說,看來其中另有蹊蹺,便收起神木令,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他殺了你兄弟?” “要殺便殺,少說廢話!”那大漢喘著粗氣,說話時目不旁視,隻昂首瞪著陀夫斯基,既有不忿又頗為沮喪。 事發突然,一旁的李小白,適才也未來得及仔細打量這個蒙麵大漢,這時細一瞧來,隻覺此人身形語氣頗為熟悉,隻不敢貿然相認。 正要上前相問,隻聽杜止美笑了笑道:“我可以暫時不殺你,隻要你告訴我,他是如何害死你兄弟的?倘若屬實,我倒是可以幫你把仇報了!” 他這麼說,自是有意試探對方此番行刺是真是假,接下來好做進一步打算。 “誰要你幫我報仇,我要親手殺了這個魔頭!” 那大漢怒聲說著,兩肘同時往後猛力一撞,冷不防把架著他兩臂的順子和鷹子撞脫了手,隨即大踏步上前,揮舞兩手往寶座上陀夫斯基的脖子上掐去。 “人又不是你抓的,你要報仇,也總得經過我的同意吧?!” 杜止美見這莽漢一心復仇的樣子,似非有假,但此時自不能讓他亂來,說著橫臂一撩,將對方雙腕往上撩了開。 “管你同不同意,反正他非死不可!” 那壯漢臂粗有力,豈知給杜止美這麼看似隨手一下,便震得手臂有些發麻,橫眉豎目說著便又雙掌齊發,卻是往杜止美肩上抓去。 杜止美不閃不避,右手抓他右腕往下、左手抓他左腕往上同時一繞,再往前一推,一下將對方兩臂鎖住了。 這一繞一推本是一招平常的擒拿手法,杜止美使將出來卻是乾脆利落,迅捷有力,饒是那大漢身強力壯,卻越想掙紮反被鎖得越緊。 “杜大哥,別傷他!”李小白忙快步上前道。 杜止美原也沒打算傷那蠻漢性命,見李小白似乎對他甚為在意,奇道:“怎麼……你認識他?” 李小白也不太確定,一時不答,隻定定看著那壯漢,本待要揭去他臉上蒙布,卻躊躇著想:“這人身形和說話的語氣,看來便和趙伯伯一般無異。 若是如此,自也再好不過。可他剛才說要為他兄弟報仇,難道是說爹爹出了什麼事?” 又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陸凝香說起過,她們在那寶藏的地宮裡時,見到過一個什麼護寶的巨人,莫非便是寶座上的這位大教主? 一時間思緒萬千,見那大漢目光中既有慍怒,又不無疑惑的看著自己,李小白不由得渾身微微發抖,即便不去多想,也不禁心慌意亂。 自從那日在沙漠裡醒來後,李小白除了一頭黑發陡然皆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聲音樣貌也有了些許改變。 這一點他自己一直倒沒有太在意,且此時他一身黑衣黑鞋,腰裡還別著把匕首,雖然並未蒙著臉,卻儼然一個夜行刺客的模樣,若未通名姓,乍見之下一時也難認出他來。 “你是……你是什麼人?” 那壯漢見李小白盯著自己看了良久、卻不言語,又見這白發少年身形樣貌也頗有幾分熟悉,恍惚間似也想起了誰,心下不由一顫,隻仍不太確信,語氣緩了緩道。 “小白兄弟,你怎麼了?” 李小白仍自呆呆立著,杜止美見他和自己手裡的這大漢似乎相識,且看來關係不同尋常,便隨口問了問。 先前李小白揮舞鐵鏈前來相助時,杜止美原是不想讓他暴露身份,隻情急間脫口便叫了他一聲‘小白兄弟’,想想此時倒也不必多有顧慮,便就也這麼叫了出來。 “小白……你是小白,侄兒?” 此前鬧亂中,那大漢隻遠遠躲在殿內一角、伺機而動,對此倒未曾多做留意,這時聽得杜止美的這一聲,虎軀登時不禁一震,雙眼微微發潤,一邊掙紮著道。 “是我……趙伯伯,是你嗎?” 李小白這時才茫然點了點頭,話剛出口,隻覺心中仿佛被針刺痛了一下,不由也已是淚濕眼眶。 這大漢原來卻正是他許久未見的趙伯伯,也就是趙武六。 “小心!” 當此之時,卻聽杜止美急聲道。 燈火昏黃中,忽隻見十數枚銀針暗器,嗤嗤聲朝臺上飛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