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今日能與楊居士相遇,也是幸事。” 蘇薇心知無望,也不再過多追問,隻對楊光鬥道,“我等此前慌不擇路,才到此絕地。如若方便,還請楊居士帶帶路,好讓我等車馬順利下山,繼續趕路。” “不礙事……” 楊光鬥本有此意,又聽蘇薇一直說話客氣,自不推辭,想來對方聽自己提到的那個,研究醫書的妹妹也不以為意,便道,“正好我這順路,便帶你們走一段。” 離了崖邊,繞行一段,一行人不多時便到了一處山間小路,馬車勉強能通行。 經由小路再行不遠,可至山腳大道,楊光鬥指明去路後便辭別回去了。 蘇薇帶人繼續行進,隨後上了大道奔行一程,至一小鎮,幾人找了間客棧投宿住店。 李小白聽聞了今日種種遭遇來龍去脈,得知有好幾名教眾因此喪命,心中百感難言,一路上頗為沉鬱,到了客棧晚間時候,或因白天在山崖中吹了一陣寒風,以致風寒纏身,咳喘不已。 第二天蘇薇與兩位護法商議行程,本打算繼續趕路,但恐李小白病情加重,再則其他傷員也有待恢復,隻好作罷,在鎮上多停留幾日再說。 這小鎮南望祁連山,北靠焉支山,名為甘泉,據說是因鎮上一口老井久旱不涸,水源甘甜清冽而得名。 鎮上當地人口不多,除了偶爾會有各路來往商販旅客在此暫留,平時大街上也見不到幾個人。 午後閑來無事,蘇薇一個人騎了寶馬離開客棧四下閑逛,路過那口老井時,本想親去打水嘗嘗,不過想來同水同源,鎮上日常所用之水與此並無二致,且這大冷天的也就算了。 目前她所得知,柳無極已出了河西這一帶,此時應已到了關中,若對方也是為了去找那位神醫,那麼隻需一路跟著他便可。 至於那位神醫能否治得了,會不會給李小白醫治,那是其後的事,到時自有分曉,現下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不多時便到了郊外一處草地平坡,地上淺草黃綠,牛羊散漫,罕有人跡,極目處遠遠可見祁連山脈雪峰皚皚、堆瓊積玉,壯美蒼茫。 天地遼闊,不時有朔風撲麵,置身其中不覺令人心曠神怡。 蘇薇放空心思,信馬由韁走了一陣,隻覺神清氣爽,忽而便想到了李小白不知何時才能親眼得見此景,以及何時能騎上她現在所騎這匹寶馬縱橫奔騰,不禁又有些悵然。 想想自從與李小白一遇,他那一雙明眸盯著自己時是何等純凈動人,自己仿佛一瞬間便不可自拔的陷落其中,一見傾心。 那種莫名之感前所未有,令她沉迷至今。 不過有些可笑的是,對方自始至終對自己或許全然無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為女兒之身的事,自己卻如此大動春心,豈非荒唐? 她倒也沒有因此怨怪對方之意,畢竟是自己以‘蘇公子’的身份示人在先,隻覺兩人便似如今這般彼此互相敬重也沒什麼不好。 她自知現在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一切所能找到那位神醫,之後無論如何也要令其把李小白治好,此後自己與他兩人各安天命便是,餘事自也無可多想。 草坡下橫著一條小路,由北向南,通往一處山穀。恍惚間蘇薇已隨著馬兒到了坡下。 前邊是一個低矮禿頂山丘,她本想著驅馬爬上丘頂瞭望一番便回去了,忽聽北邊拐角處隱隱傳來馬蹄之聲,正朝她這邊過來。 她駐足停下細聽了一陣,不一會兒隻聽一人歡聲呼喝著漸行漸近,人尚未見,隨後卻隱約聽出來人口中叫罵了一句:“臭小白,壞小白……你慢點跑!” 蘇薇心下登時疑惑,莫名便又想到了李小白,心說莫非自己才離開這一陣,那個臭小子便自己好起來了? 想想也知絕無可能,或許隻不過是另一個也叫‘小白’之人?頓覺自己異想天開了。 正尋思間,那人已從拐角轉了出來,卻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姑娘,騎了一匹小白馬。 那匹小白馬脫韁也似的狂奔亂跑,時而亂蹦亂跳,看起來不太受控,似不曾被人這般駕騎,樣子卻歡脫得很。 “死小白,你再這麼不聽話,我下次不帶你出來了!” 那小姑娘身著淡色胡服,看樣子是在馴馬,嘴上仍不停,一邊歡笑一邊嗬斥道。 蘇薇頓時豁然,心說原來那匹馬便叫小白,忍不住自顧著笑了笑。 片刻後待那小姑娘行近身前,蘇薇見她臉頰白嫩,樣貌嬌美,看來也就十五六歲,正值妙齡,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知為何單獨一人來此馴馬?隻略覺奇怪,卻不便出言相問。 見對方隻匆匆瞧了她一眼,口中停了一下,也不說話,便又叫罵著朝山穀處疾馳而去了。 蘇薇心中突然有種莫名的感覺,似忽而想到了什麼,卻又說不上來,隨後便驅馬直上了山丘。 丘頂除了風大些外,風景與先前所見大致不差,放眼周圍除了山還是山。 蘇薇拿了千裡目在這上邊瞭望一陣,已覺意味索然。 然而看著天上不時飛過的燕雀鷹鳥時,她忽然突發奇想,倘若天生善射弓弩之人,也能將遠在天邊之物似這般盡收眼底,那麼百步甚或千步之內,要百發百中豈非易如反掌? 但即便人人都能遠視千裡,那又和尋常所見有什麼不同?就好像平時飛鳥從眼前飛過,看起來勢必要比在天上飛過更快,要想射得準也非易事。 況且來說要想射得著千裡之外之物,還需得有能射千裡之弓才行。 她弓馬嫻熟,遐想一陣,一時間許多問題接踵而來,尚難解索,隻覺自己這些個念頭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這時這千裡目在她心裡,已不僅僅是個能看得遠的稀罕物件,而且的的確確是個難得的好東西,將來定能派上別的用處。 此時天氣不晴不雨,黃昏未至,太陽好像一整天也沒露過麵,天空早早就開始變暗。 看看天色將晚,她胡亂想了一番後,正打算要回客棧去時,忽見山丘下打北邊小路上來了一隊人馬,看著卻是昨天伏擊過她們的那些藤甲兵,人數也似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