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不明白……” 李小白聽對方這麼繞來繞去,意思好歹也能讓人明白,可一時竟不知自己是該明白,還是不明白的好? 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的奇毒,既已給這穀主的丹藥消去了,怎的還是動彈不得? 雖然對方說他是傷了元氣,不過他本就一直如此,好像也沒比之前糟糕到哪去,且也並未因為服用丹藥失憶。 倘若自己身上之毒壓根沒有消去,對方隻是借此讓自己拜入他門下,今後好聽命於他,那便如何?隱隱覺得其中頗有古怪,猶疑著道。 “唉,公子看來是決計不肯入我門下了?” 陶華元氣得直想跳腳,說這半天誰知卻是白說了,隔了一會兒,搖頭嘆道。 “不,我不是……” 李小白本無門無派,雖為一教之主,卻不是他本心所願,並非決計不肯新投門派,但也不是非得急在當下。 他原想著如何將這意思給說清楚了,陶華元也不等他繼續說,便道:“那不就成了?你既願意入我門下,那我這便讓文達,將本門至高無上的‘逍遙無極神功’傳了給你,等會兒你再行拜師便是……文達,開始罷!” 陶文達沉吟片刻,才點了點頭,不由分說,拉起李小白舉過頭頂,將他身子在半空連續翻轉了幾下,同時又在他前胸後背、雙手雙腿的幾處大穴上迅速拍按,接著兩手便抓住了他左右兩腕上的穴道,將他直立了起來。 “這是要乾什麼……我幾時答應過……” 李小白天旋地轉地,被人當玩偶般在空中翻來覆去,心下一陣莫名,一時還未反應過來,不知穀主怎麼就說‘成了’? 但覺身上每處被拍打過的地方,都有一股極強的勁力透入,微感熱辣刺痛,口中不由驚呼道。 話未說完,他隻覺兩手腕間汩汩傳來兩道熱勁,猶如沸水一般疾突而來。 他如在夢中,屏氣待要抗拒,但兩股熱勁有似大江大河滾滾湧來,莫可抵禦,由腕至胸,皆匯入了胸前‘膻中穴’處,大有焦灼之感,不禁大叫了一聲:“啊喲!” 惶急之下,他本能想著要將對方抓著自己的雙手甩脫,但自己手臂和身上軟綿綿的,使不上半點力道,又哪裡能夠? 惶惶無措中,不禁放聲大呼,忽覺‘膻中穴’處積蓄的那股熱勁,化成了千百道細絲般的熱氣,散入周身各處穴道,四肢百骸越來越熱,如遭火烘。 他口中再也呼叫不得,心下隻想:“兩個老頭行事古怪,也不知有什麼用心圖謀,何以要對我大加折磨?這般下去我豈不是要被燒死了麼!” 他哪想得到這是陶文達正自逆行經脈,要將畢生功力都傳了給他,霎時間頭昏腦漲,胸腹中和腦袋殼都似要炸裂開來一般,過不一會兒,再也忍受不住,昏厥過去了。 迷糊中他隻覺渾身輕輕飄飄,有如騰雲駕霧、遨遊在天,突然間身上奇寒無比,似乎潛身於深海冰洋之中,正與遊魚嬉戲,轉瞬忽而隻身行走在茫茫無邊的大漠,一時又在叢山峻嶺中飛奔跋涉,總也停不下來。 他正自焦急,忽覺天降大雨,雨點落在身上,卻都是熱的。 隨後他卻也逐漸清醒過來,察出自己身臥在地,睜開眼來,模模糊糊地瞧見一個滿頭白發之人,滿臉笑容地看著自己,驀地一怔,第一個念頭是:“我竟能瞧見人了……我是在做夢,還是已經醒了?” 眨眼仔細再看,這回瞧得分明,對方那人一隻手上拿了個碗,另一隻手裡卻拿了一支花束,正往自己身上抖落水珠,一邊說著:“乖徒兒,你終於醒了,感覺如何?” 李小白聽出這人便是那位老穀主,見他麵露微笑,雖是一頭白發,看樣子卻不過二十來歲,臉上沒有半點皺紋,與雙兒跟自己所描述的相差無幾,不由一愣:“原來我不是在做夢!這人卻莫不是轉世的菩薩,給我灑了甘露水,才讓我得以復明的麼?” 他兀自不知自己已經全然恢復,隻仍躺著不動,茫然說道:“你……你是菩薩顯靈了?” “什麼菩薩顯靈?”陶華元嘿嘿直笑,將碗和花束放在了一旁桌子上,“嘿,我是你師祖爺爺,還不起來磕頭!” “我幾時說過……” 李小白一怔,什麼師祖爺爺?一下緩過神來,想到醒來之前聽說的拜師傳功之事,心中一急,騰地坐起身道。 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身子靈便,手腳竟能活動自如了,他恍惚中又以為自己仍在夢境,閉上眼睛,‘哎喲’叫了一聲。 “你不是說,你不是不願拜入我‘逍遙門’下麼?” 陶華元道,“既然不是不願意,那就是願意了!既然你願意,我也願意,那就是兩廂情願的事了,不是嗎?” 李小白聞言,心說這是什麼道理?驀然想到此前曾做過的一個夢,夢裡一個白發老者拿著剃刀,硬是要給自己剃光了頭去當和尚,還說什麼‘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的話,心想: “眼前這位穀主和夢裡那人倒是有幾分相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是看著未免年輕了些,難道果真便是他?還有夢裡那位一直說‘莫知道’的道士又是誰?” 他愈想愈覺得怪哉,分不出夢境和現實有何差別,一時也不說話。 “我身上六十餘年的功力都傳給了文達,他苦修數十年,難有精進,總也有三十餘年的修為和功力。” 陶華元自顧又道,“這加起來近百年的功力,實已是登峰造極,現在盡數傳給了你……怎麼,你還想賴嗎?” “不,不是……你,你……” 李小白一驚,好比一個朝不保夕的小乞兒,陡然間獲得了一筆巨財在身,這一驚實在非同小可,一時間卻無欣喜可言。 他此前仍癱廢時,為陶文達單手一握便能行走如常,心知那自是厲害非常的神功,卻不知究竟如何厲害,又怎知那已是近百年修為的功力,平白受了人的大恩,實不知福禍,瞪大了兩眼莫名道。 “什麼你呀你的,還不快給我磕頭,叫我聲師祖。再去給文達磕頭,叫他師父!” 陶華元也一瞪眼道,“難不成要我們給你磕頭?” “不,我沒有那個意思……”李小白茫然搖搖頭,“要不然……不然我把這功力再還給你們?” “臭小子,胡說什麼!你當這是什麼了?” 陶華元怒聲道,“你可知文達逆行筋脈傳功給你,已累得全身虛脫,現在還躺在床上?你若未經指點擅自逆行筋脈,非叫你再次終身癱廢不可!到時候生不如死,你倒是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