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白並不知其中詳細,也不無詫異,想想也能猜到耶律阮大有南侵之意,心說這契丹人已占了中原大片土地,為何還不知足? 自己在山上待了也就一年,這天下大勢怎的說變又變了? 這戰事一起,生靈塗炭自必難免,也不知多少人又要流離失所,自己身為漢人,本該為中原出一份力,可單憑自己一人又能有多大作用? 他並不願見到戰亂四起,這天下紛爭從他還未出生,到現在已不知有多少年。 自從離開洛陽逃難這十幾年來,足跡已踏遍大半山河,所見多為殘破大地。 無論官民軍匪還是江湖正邪,從上到下,大小紛爭幾乎從未斷過,他也並不覺得,自己能夠改變和左右這天下大勢。 隻是隱隱覺得,這山河破碎如此,到底是誰放出了那條塗炭生靈,吞天滅地的‘惡龍’? 耶律璟比他大了一兩歲,時常與他稱兄道弟、把酒言談,並不以他是漢人為異,不時還跟他討教一些武藝,對他甚為賞識。 讓李小白在王府住下後,日常所需一一供應,從未斷絕,耶律璟甚至還為他安排了十幾個仆從隨時恭候。 李小白獨自一人慣了,哪受得起這般待遇,不過也不多推辭,隻謝絕了仆從伺候,日常用度也一應從簡。 隻過得數日,前方來報耶律阮王駕大軍將至,命耶律璟從征隨駕,耶律璟召集數萬精兵,隨後叫了李小白一同前往。 李小白心想這行軍打仗之事自己一竅不通,待要拒絕隨行,又想反正自己不過是為了見到耶律阮問幾句話,便將白鹿留在城中,騎馬一同去了。 大軍很快拔營啟程,不料剛行得一日,當晚耶律璟正與李小白在大帳內飲宴閑談,忽聽探子帶著一封詔書來報。 說是禦駕行至新州涿鹿祥古山,駐紮於火神澱,皇帝耶律阮在行宮祭祀讓國皇帝時,耶律察割趁機叛亂,已殺了耶律阮,自立稱帝,現昭告天下。 這一消息來得太突然,耶律璟和李小白都大為震驚,似乎都不敢相信,同在大帳的其他諸將侍衛也都甚為惶恐、吃驚不小。 耶律璟接過詔書看了看,不由得臉色大變,隨後看了看李小白,問他有什麼想法? “火神澱離這多遠?”李小白沉吟道。 他已經跟對方簡略說起過,自己和蘇薇是如何認得耶律阮之事,也說過自己此番要見耶律阮,隻是為問問蘇薇的消息,並無其他之意。 他心想耶律阮突然這一死,可說跟自己並無多大關係,可誰知道和蘇薇有沒有關係? 蘇薇自然不會參與叛亂刺殺耶律阮,不過又怎知她有沒有受到牽連? “快馬不停,一日可到……”耶律璟盯著李小白道,“怎麼?” 他這幾日來已瞧出李小白這人,除了武功高強,卻並無多大心機,也不待其回答,又道:“李兄弟,事已至此,我也不瞞你,其實耶律察割事先便來找過我,讓我和他一起共謀大事…… 我雖對耶律阮占去皇位心有不甘,但也從沒想過去做那大逆不道之事,並且曾勸阻過耶律察割,讓他不要亂來,隻道他也隻是說說而已,誰曾想他當真乾出了這種事來!” 李小白一怔,忽然覺得自己早已經被卷入一場大漩渦當中,這當下想要抽身隻怕也已很難,不無詫異道:“你……你早知道他要去殺皇帝?” “那也是在見到你之前不久,我並非有意要瞞你,隻是我若一早告訴你了,你又能怎樣?” 耶律璟道,“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他既已得手,你覺得他會不會放過我?或者說,他會怎樣來對付我?我並不想把你牽扯進來,你若現在要走,無論去哪,我都不會攔著。” 在耶律察割尚未殺掉耶律阮之前,述律後指定的帝位接班人耶律李胡雖被軟禁,名義上卻仍有機會登位,而作為太宗皇帝長子的耶律璟,自然也可作為帝位候選人。 耶律璟確已知道耶律察割早有不臣之心,但既不參與耶律察割謀逆之事,也並未告發他,自是想抽身出來。 一開始聽李小白要去找皇帝耶律阮時,耶律璟並不知李小白到底有何意圖,也不急於知道。 而無論李小白去找耶律阮,是為了要對付他還是要相助於他,對耶律璟來說都不見得是好事,之所以要將李小白留在府中,自是為了要先穩住他。 現如今耶律察割已殺了耶律阮自行稱帝,局勢顯然更為混亂,無論耶律璟還是耶律李胡,都已不可避免的被拉上臺麵,而耶律璟更有可能是耶律察割下一個便要對付之人。 耶律璟雖然已知道李小白是為了一個女人,才想要去找耶律阮,卻也難保對方不是耶律察割一早便安排在身邊的內應,自然不可不防。 此時兩人相隔數丈,左右除了幾個諸將大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耶律璟身邊仍有十幾個近衛。 雖然耶律璟已這般對李小白直言相告,卻仍是想試他一試,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若是他敢稍有異動,這偌大王府他也自必插翅難飛。 李小白並未聽出耶律璟對他心存試探之意,隻覺得倘若自己此時抽身離去,本也無可厚非。 可是這段時間以來,耶律璟以王子之尊禮敬相待,並未拿自己當外人,僅這一點,就比那些把自己當成大魔頭、時時想要殺之而後快的人強過不少,自己若然置身事外,豈非太沒義氣? 而且即使不是為此,自己終要去會會那新帝耶律察割,再探探蘇薇的事,無論怎樣,如若耶律察割此時有所行動、意欲對耶律璟不利,自己自不會袖手旁觀。 他對皇家院內這些勾心鬥角之事,並無多大興趣,不過自然也已聽出大事不妙,心想耶律察割既已稱帝,排除異己在所難免,其實當時在耶律阮王帳,就該瞧出耶律察割已有不軌圖謀。 他心知此時耶律璟和自己,可說已在同一條船上了,當下隻道:“大王何必這麼說,我與耶律察割也隻一麵之緣,知道他為人狡猾,並非善類…… 雖說我不該參與你們之間的事,但這些時日以來你待我不薄,此番厚意,我自然銘記,這時怎可輕易離去?若他當真要來對付你,我自也不會讓他輕易得逞。” “李兄弟,有你這話我可就放心多了,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耶律璟笑了笑,看得出來對方似乎並無異己之心,舉起酒杯道,“來,我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