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 “嗯!” “……” “沒事沒事,姐在呢!” “……” “別怕,我這就讓你姐夫把我送過去!” 西雙龍街的民居裡,陳老師的夫人撂下剛剛結束通話的話筒之後,疾步走進最裡麵的臥室,掀開墻角處火炕上鋪著的棉被和草席,露出炕麵上的木質蓋板。 接著,她伸出手敲響了蓋板。 蓋板下麵是空的,陳夫人的敲擊聲穿過一段狹窄的樓梯,直達藏在地下的一間地下室。 此時在地下室剛剛摘下耳機的陳老師聽到敲擊聲之後,飛快跟陪在身邊的李茂祥對視一眼,接著一前一後沿樓梯回到了頭頂上的臥室裡。 “老公,火車出發的電報你發完了吧?” “已經發出去了!老婆,怎麼了?” “剛剛接到一個姑娘打來的電話,張嘴叫我姐,還哭哭啼啼的說廖文克打她,求你送我過去看看她,她說她在寬厚所街的理發店裡等我。” 李茂祥臉色一變:“這是小餘打來的電話吧?” “應該是她!” 陳老師臉色極其凝重:“當初跟她約好了,如果她那邊遇到緊急情況又脫不開身的情況下,就直接打電話聯係我老婆。對外宣稱,說我老婆是經常去她店裡理發,熟悉了之後認的乾姐姐!” 陳夫人立刻扯了條圍巾纏在脖子上:“看來是那姑娘那兒遇上事了!老公,咱們趕緊過去看看吧!” 李茂祥主動請纓:“我也去!” 陳老師一把拉住他:“老李同誌,小餘那邊情況不明,我跟我老婆兩個過去就可以了。我孩子在隔壁屋睡下了,拜托你幫忙照顧一下!” 李茂祥猶豫了一下:“那你跟弟妹注意安全!” 與此同時,濟南西南遠郊方向的馬山鎮以東,一處當地農民去年夏天在田邊地頭搭建的草棚子裡,西區人民抗敵自衛團的報務員接收到了陳老師的電報,並在第一時間破譯出來。 “火車剛剛出發了?很好!各大隊準備情況怎麼樣?” “報告,一、二大隊分別在鐵路橋和公路橋下安裝了炸彈和遠程引爆器,並在就近位置埋伏好,隨時迎擊雙向車站駐軍!三大隊居中埋伏,已經做好殲滅隨車鬼子的準備!其餘大隊摩拳擦掌,隨時準備去背麵粉!” “三個大隊的臨時通訊就位沒有?” “已經就位!三個大隊分別從臨近的電線桿上引出了電話線,並外接了電話機!” “很好!一大隊炸掉鐵路橋四分鐘之後,給二大隊打電話,通知炸掉公路橋!” “領導,這還用電話通知嗎?” 在場一位同誌提出了不同意見:“兩座橋間距不過十裡地,告訴二大隊聽到鐵路橋那邊的爆炸聲之後,直接引爆公路橋不就完了?” 坐鎮草棚子指揮行動的領導搖搖頭:“沒這麼簡單!兩次爆炸之間的四分鐘時間差,是陳老師設計這次行動的時候故意留下的。” “知道為什麼嗎?” “一大隊要等火車通過之後才會把鐵路橋炸掉,敵人一看,喲,沒炸著,心裡難免會有慶幸之感,甚至還可能嘲笑咱們瞎忙一場。這時候的敵人,精神相對比較放鬆。” “我們卡在這個時間點上引爆公路橋,會在一定程度上打擊到敵人的信心。” “另外就是,我們拖延到火車即將開到公路橋的時候引爆,公路橋殘骸墜落之後,會在鐵軌上形成一定程度的擁堵。屆時火車一頭撞上去——砰!當場就翻車了!” “這將大大降低咱們接下來的戰鬥難度!” 同誌們恍然大悟,紛紛翹起大拇指,甚至還有人吆喝著要請陳老師來西區人民抗敵自衛團給大家上上戰術課。 “總之,我們不能因為以前成功拿到過一個半車廂的現大洋就馬虎大意!到時候一切行動聽指揮!明白嗎?” “明白!” 領導摸出懷表看看時間:“不出意外的話,火車應該快要出濟南城區了……” 咣當咣當駛離火車站的專列,此時正咣當咣當行駛在離開濟南城區的道路上。 伴隨著車窗外最後幾點民居燈光的一閃而過,專列的前路變得黯淡無光,完全依靠車燈照亮一根根飛逝而去的枕木,就像是在永恒黑暗之中摸索前行的孤獨兇獸。 專列2號車廂是一節餐車,櫃臺後麵繞出來的服務生端著托盤,把兩杯紅酒送到了本節車廂唯二的兩位客人麵前。 廖文克保持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一動不動的盯著對麵的吉野少佐,看都沒看酒杯,直接擺了擺手:“對酒沒興趣,給我換杯茉莉花茶吧!” “廖桑不喜歡喝酒的話我也不喝了,也給我換一杯茶吧!” 吉野少佐乾咳兩聲,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廖桑你一直看我乾什麼?是我臉上哪裡沾了臟東西嗎?” “沒什麼,幾天沒見有點想你。” “呃……其實我也挺想念廖桑的。” “這次去北平出差順利嗎?” 廖文克提到這個話題,吉野少佐立刻活泛了,繪聲繪色的講了講北平臨時政府的人派了什麼級別的人在車站排著隊接他,又安排了什麼樣的酒宴招待他,還說陪酒女子身上穿的旗袍開叉特別高,說是直達腋下都不為過…… 扯完這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廖文克再次開口:“本次專列的安保怎麼安排的?安全嗎?” “安全!非常安全!” 這趟專列采用了客貨車廂交叉連接的方式,簡單說吧,他們現在在2號車廂,緊鄰的3號車廂就是裝載了武器彈藥的4號貨廂,然後5號車廂又換成了客廂,6號貨廂,7號客廂……以此類推。 所有客廂之中,除打頭的1號2號車廂外,其餘的全都搭載了不少於10人的日本士兵負責警戒、安保。 此外,每節貨廂之中也都埋伏了重型機槍手,但凡有誰敢摸進貨廂,立刻一梭子上去死了死了的。 吉野少佐口若懸河的講這些的同時,留意到2號車廂門外站著的西田耕一一直在偷偷沖他擺手,似乎是示意他不要泄露安保機密。 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是機密,因為在他看來廖文克已經在這列火車上了,就算他真有問題的話,還能有什麼法子把安保的機密傳遞給別人嗎? 而廖文克卻是在吉野少佐偶爾漂移開的目光裡察覺到了異樣,所以舉起白瓷茶杯在眼前照了照,於是並不意外的發現了背後車廂門外搞小動作的西田耕一。 看來老子沒猜錯,渡邊度這個老東西這次雖然把安全運送武器彈藥放在了首位,但同時也把對老子的敵我甄別放在了第二位。 “吉野君,既然這趟專列的安保工作這麼安全,你一個人盯著就足夠了,為什麼還要讓我陪著?多此一舉了吧?機關長是不是還有什麼秘密安排呀?” “這個……廖桑多心了,機關長並沒有秘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