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克當天上午就辦理了出院手續,然後去火車站附近的鐵路賓館接了阿福他們出來,隨後繞道寬厚所街去接了餘初夏。 餘初夏本來是不想搭理他的,但是看到他腦袋上纏著的繃帶,不禁傻了一下。 “你這是……咋了?” “都賴你!” “賴我?” 餘初夏心慌慌,他受傷賴我做什麼?難不成我對外傳遞武器彈藥專列消息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我暴露了? “不然呢?夫妻同心,黃土變金!你倒好,昨晚差點沒把我氣死,害我運氣差到極致,好端端一趟專列開出濟南沒多久,鐵路橋炸,公路橋炸,最後火車自己炸!要不是老子福大命大,這會兒你他媽現在該披麻戴孝跪我靈堂了!” “什麼專列?什麼炸啊炸啊的,你到底說的什麼意思呀!這些事情關我屁事?” 餘初夏嘴上裝傻,心裡卻是已經樂開了花。 因為昨晚的消息,經過了太多太多的波折,最後才得以傳遞出去。 但後續如何,紅黨是否及時響應,她一無所知。 此刻聽廖文克這麼說,頓感跟喝了蜜一樣,隻覺昨晚挨的打、著的急、耗費的腦細胞全都值了。 “三兒,臉還疼嗎?” “疼。” “回去讓吳媽給你上上藥,最遲後天就能好,到時候領你出去買點首飾衣服好好打扮打扮,就當我給你道歉了。” “你除了會拿錢砸我還會乾點啥?” “男人有了錢,都不知道拿著砸自己的女人,那賺錢乾什麼?” “誰是你女人?呸!” 返回司裡街別墅的車上,餘初夏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廖文克說了兩句,心情多少有些糾結。 這次專列的事情證實,多多待在廖文克身邊能夠獲取的情報,比前些日子坐等廖文克去旭日理發店能夠獲取的多多了。 如果他不當畜生不打姑奶奶身子的主意,在他別墅一直住著也不錯。 哪怕時不時的挨他一頓毒打也值……最好還是別打……太疼了。 常震忽然在觀後鏡裡看了廖文克一眼:“老板,您真要辭職?” 廖文克懶洋洋的開口:“話都說出去了,這個職肯定是要辭一下子的。” 常震抿抿嘴唇:“那我是不是提前做點準備,盡快跟憲兵隊這邊交割一下?” “?” “你跟憲兵隊交割什麼?憲兵隊這邊的莽夫其實並不關心我是誰,他們隻關心有沒有錢賺。不像特務機關那邊一樣,一個個看著人五人六的,肚子裡全都是花花腸子!” 廖文克笑笑:“所以阿震,你放寬心,隻要你把你手裡那塊走私生意管好,確保別少了憲兵隊的分紅,我這邊就不會少了你一分錢的紅利!” 常震臉上泛紅:“老板,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廖文克探過手來拍拍他肩膀:“自家兄弟,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你記住,隻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一定少不了你一口!” 旁聽他們倆這麼說,餘初夏忽然有了一種深深的危機感:“廖文克你跟震哥說什麼呢?你要辭職?你不乾了?” “對啊,不乾了!” “為什麼呀?你不是在那個什麼顧問委員會乾得好好的,就連日本人見了你都得點頭哈腰的嗎?” 廖文克咧嘴邪笑:“日本人看我不順眼,不願意繼續對我點頭哈腰了唄!” 日本人最早接觸廖文克的時候,就算沒有當真點頭哈腰,姿態也放得足夠低。 為什麼? 因為濟南是中國華北地區的重要交通樞紐之一,對日本侵略者快速滅亡中國的計劃十分重要,而廖文克名下的廖氏在濟南盤根錯節,影響深遠。 日本侵略者希望能夠借助廖文克,以最少代價來完成對濟南的占領。 後來的事實證明,他們這個算盤打對了。 日軍南下期間,正是因為廖文克的暗中斡旋煽動,才讓韓副渠棄城逃走,讓全城百姓人心惶惶,讓日軍得以順利進占濟南。 但進占的目的已經順利達成,濟南已經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廖文克在某種意義上也就顯得可有可無了。 以前許他高位是圖他為皇軍賣命,現在想要的已經到了手,還圖什麼,圖他臉黑脾氣差敢給皇軍臉色看嗎? 所以,把廖文克拿下,一直都是前後兩任特務機關長的心事。 省公署籌組期間,前任機關長中野英光大佐授意吉野少佐收回對廖文克的任命,妄圖把他踢開沒能成功,主要是因為那次是他們主動出擊,而廖文克不想走,但這次情況大為不同。 這次是廖文克自己提出了辭職! 所以隻要廖文克敢於遞交辭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渡邊度就敢順水推舟的簽字同意。 整個過程自然且絲滑,走到哪兒都有理!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給別人賣命永遠都是這樣的下場。” “我以為皇軍搞過我一次沒成功,以後也就消停了,認了,沒想到並沒有死心。” “仔細想想,他們前些日子一個勁的懷疑我,還想給我挖坑,應該就是為了逼著我自己走啊!” “既然如此,咱何必跟個癩皮狗一樣賴著不動彈?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廖文克摸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算了,趁著還沒撕破臉,好聚好散以後才好再相見?” 餘初夏有點急眼:“什麼好聚好散?你這分明是舉手投降,自己放棄!難道你就不能再想個法子拿一把日本人啊?” “怎麼個意思?我怎麼聽著你特別希望我繼續乾下去呢?” “不然呢?你不乾這個乾什麼?” “我可以什麼都不乾!” 廖文克理直氣壯:“反正我有的是錢,我不乾了之後,可以整天泡在家裡陪你,高興了出門購購物下下館子,沒事了在家曬曬太陽喝喝茶,多好的小日子!” “……” 好個屁啊,你他媽以後不當漢奸了,我上哪兒搞情報去? 餘初夏心急如焚。 她很想找李茂祥說說這樣的最新情況,商量商量怎麼辦。 猛抬頭,就見車子已經開到司裡街別墅的門口,但路南的煙紙店上了門板,並未開門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