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度不是快回來了，是已經回來了。 　　日本侵略者於1937年相繼占領南京和濟南之後，為迅速實現滅亡中國的侵略計劃，連貫南北戰場，決定以南京、濟南為基地，從南北兩端沿津浦鐵路夾擊徐州。 　　進入1938年的3月之後，日本華北方麵軍第二軍分兩路向徐州的門戶、魯南軍事重地臺兒莊進發，其中的阪垣第五師團於12日猛攻臨沂，另外的磯穀第十師團也於15日開始向滕縣發起進攻。 　　但這兩路日軍均遭到中國守軍和援軍的拚死抗擊，以致損失慘重，對後方兵力支援、物資支援的需求越發巨大且迫切。 　　渡邊度作為濟南特務機關的機關長，擔負著後方保障的籌備與協調工作，自然不能在煙臺長期滯留。 　　因此，3月15日，他參加完YT市公署的成立大會之後，就近改道去青島視察了一圈，留下了保留治安維持會機構管理日常事務的指示，隨後就於3月17日的傍晚返回了濟南。 　　這一消息，是省公署省座馬良當晚來司裡街別墅看望常震的時候帶來的。 　　廖文克臉色微黑：“特務機關總務課怎麼搞的，居然沒有通知我去火車站迎接渡邊機關長？” 　　“乾爹息怒，總務課誰都沒通知，我也是接到了渡邊機關長簽發的會議通知，才知道他回來了。” 　　“？” 　　“對了乾爹，我把給您的會議通知也捎來了。” 　　廖文克接過馬良送到眼皮子底下的會議通知掃了一眼。 　　通知內容並不復雜，隻是寫了通知明日上午九點在特務機關二樓會議室召開會議，務必參加，禁止請假之類的內容。 　　但這種通知形式有點不同尋常。 　　要知道，特務機關自打成立以來，廖文克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正式的通知。 　　再聯想到渡邊度歸來，沒通知任何人去迎接的事…… 　　“明天的會議，怕是會有非常重要的事項吧？” 　　次日上午8點多，廖文克把自己收拾的板板正正的，拄著文明杖出門上車，準備趕去開會。 　　“老板，這是特務機關專門派人送過來的最新戰報。” 　　“給我的？” 　　“是的。” 　　“搞錯了吧？” 　　“不會的，跑腿的太君在我簽收的時候明確告訴我，讓未必轉交到您的手裡！” 　　最新戰報這種東西，往往都是司令部整理，然後下發到各行動部門，廖文克如今執掌的顧問委員會離著前線事務十萬八千裡，並不在最新戰報下發範圍之內，所以此前從未收到過。 　　今天什麼情況，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戰報上的內容很簡略，而且內容不多，隻有兩條。 　　一條是阪垣第五師團在臨沂遭受到極其慘重的損失，無法繼續支撐前線作戰，擬退守莒縣等待援軍。 　　另一條是磯穀第十師團於3月17日晚取得滕縣大捷，殲滅中國守軍第一二二師2000餘人，其中包括該師師座王明章。 　　廖文克上輩子學習的歷史知識早就還給了學校還給了老師，因此他隻能隱隱約約的記得，抗日戰爭時期的臺兒莊戰役應該就是在近期拉開帷幕的。 　　對比戰報上的一負一勝兩條信息，他極度懷疑渡邊度今天的會議可能跟後勤支援有關。 　　是這樣嗎？ 　　此時廖文克的座駕已經拐出別墅大院，並沿司裡街西行了一段，前方小胡同裡忽然沖出一道人影，悍然擋在車頭前方。 　　阿福下意識的猛踩剎車，廖文克一個不小心，差點沒一頭攮在前排車座上。 　　“怎麼回事？阿福你搞什麼？” 　　廖文克猛抬頭，就見有道矮小的人影在車頭方向猛地劃過，隨後出現在了他旁邊的車窗處。 　　砰砰砰！ 　　一個年輕女孩連連大力拍擊車窗，嘴裡激動的嗷嗷大叫，好像在質問什麼。 　　座駕後麵的兩輛吉普車上，十幾個被急剎車嚇出一身冷汗的特務這時候終於反應過來，如狼似虎的跳下車，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個年輕女孩反剪胳膊摁倒在了地上。 　　“媽的敢攔我們老板的車，吃了你的熊心豹子膽！” 　　“不許動！再敢亂動崩了你！” 　　“……” 　　特務們一腔怒火全都集中在了年輕女孩的身上，年輕女孩卻渾然不顧，使勁掙紮，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含媽量極高。 　　此時她見車窗玻璃滑下，梗著脖子沖廖文克使勁：“廖文克？廖文克你把我哥跟我嫂子抓哪兒去了？你個狗漢奸！王八蛋！臥槽你十八輩祖宗！廖文克你他媽裝什麼啞巴？趕緊把我哥跟我嫂子還給我！廖文克……” 　　你哥跟你嫂子哪位？我見過嗎？ 　　廖文克被質問的完全不知所雲。找書苑 ｗwｗ.ｚｈａoshuyuａn.com 　　留意到有特務被女孩胡亂掙紮之間一腳踢了襠，氣急敗壞的準備掏槍，他雲淡風輕的開口：“誰家的小姐長這麼漂亮？老子今天心情不錯，饒你一命，再敢亂蹦，別怪我不客氣！阿福，走！” 　　“是！” 　　阿福應了一聲，重新啟動車子上路。 　　特務們自然唯廖文克之命是從，等前方座駕開出去十幾米之後，鬆開年輕女孩，回到早早啟動的吉普車上風馳電掣離開。 　　“別跑！廖文克你給姑奶奶站住！廖文克！狗漢奸！王八蛋！……” 　　年輕女孩怒不可揭，撿了塊石頭砸車沒砸中，就撒開腳丫子往前追。 　　一直到車隊拐彎，駛入前方的獄廟後街，絕無可能追上去，她才終於泄了氣，原地停下來，雙手撐住雙膝呼哧呼哧大喘粗氣。 　　過了一會兒，年輕女孩勉強能把氣喘勻之後，她扁扁嘴巴，豆大的眼淚溢出眼眶，啪嗒啪嗒的摔碎在地上…… 　　對廖文克來說，這個年輕女孩的事情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插曲。 　　早在他還是阿二的時候，他就已經早早想到過，一旦頂著山東天字號大漢奸的身份招搖過市，出現這種事是必然的。 　　這是一個漢奸應有的際遇！ 　　這也是一個潛伏特工繞不開逃不掉的憋屈！ 　　為了新中國，為了黑暗中艱難前行盼光明盼未來的四萬萬中國人，就算是再大的委屈，廖文克也必須要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 　　“你哥和你嫂子？” 　　“不會是餘向陽和顧子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