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亮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隻是擔心錯了人。 最想栽贓陷害廖文克的不是西田耕一,而是渡邊度。 “沒有栽贓他的機會嗎?” “你辦公室就在他隔壁,跟他共事這麼久,他一點把柄你都沒發現?” 散會之後,渡邊度把西田耕一單獨留下,叫到自己辦公室裡關起門來,明目張膽的把問題甩在了對方的臉上。 西田耕一皺眉搖頭:“確實沒有,廖文克甚至算得上是我認識的中國工作人員之中,潔身自好的典範。” “納尼?” “這麼說吧,這次為魯南前線募集經費,從上到下,但凡是沾上一點邊的人,除廖文克之外,幾乎沒有一個的手是乾凈的!馬亮額外給他留出來的一份,他都沒要,說是他不缺這倆錢!” “……” 渡邊度想想自己保險箱裡昨天剛放進去的那張新存單,使勁咬了咬牙:“廖文克這不是潔身自好,他是真看不上這點小錢!如果他跟別人一樣,完全指著皇軍的薪水過日子,你看看他收不收馬亮給他留的那份錢?” “這個……” 西田耕一無言以對,沉默了一下之後再次開口:“要不然,我們隨便找個理由,直接把他拿下?” “能這麼做,還需要等到現在?你豬腦子?” 渡邊度其實早就想把廖文克拿下了。 因為他從來都不放心讓一個中國人,坐在省公署顧問委員會秘書長這麼高的位置上。 在他眼裡,所有中國人最多隻是披了一張人皮的牲口,能夠給日本人當牛做馬,都得算是日本人對中國人的恩賜! 然而,他還不能隨隨便便把廖文克拿下。 畢竟廖文克在日軍順利進占濟南的過程中,的確是立下了汗馬功勞,無辜將其拿下,會有損大日本帝國的對外形象,影響更多中國人前呼後擁的跪倒在日本人麵前喊主子的積極性。 而且廖文克也不是那種可以隨便欺負拿捏的主。 早些時候,特務機關收回給廖文克的省公署總顧問任命的時候,廖文克鬧的那次小動蕩就是前車之鑒。 “如果實在沒有栽贓廖文克的點,能不能找到一個跟他有關聯的點?” “能不能找到暫時不好確定,但肯定能找。屬下剛才開會的時候,大約琢磨出一個思路,隻是不知道能行不能行,還要請機關長定奪!” 渡邊度眉頭微鬆,招呼西田耕一到沙發上落座:“說說看!” “機關長,我是這麼想的,運送軍餉的消息泄露無非有兩個點,一個是咱們特務機關,一個是火車站。” “據屬下所知,特務機關這邊知道實情的隻有您和吉野少佐,您二位肯定沒有問題!剩下的就是火車站那邊了!” “火車站那邊的都是中國人,總有那麼一兩個賤人的嘴巴不是那麼嚴。” “隻要有一個人鬆鬆口,說句這兩天見過廖文克的話,或者說跟廖文克通過電話,咱們可操作的空間就大了。” “到時候,咱們雷霆手段把廖文克拿下……” 說到這兒,西田耕一抬起巴掌,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個割喉的動作:“剩下的事情,還不是由著我們編?” 渡邊度送他一個贊賞的眼神:“史書永遠都是歸勝利者書寫的!西田君,行動起來吧!” “哈伊!” 當日天還不亮,大隊日軍就在西田耕一帶領下,分頭湧入火車站辦公樓,及多處民居,抓走了十幾個人。 其中包括火車站調度室副主任以上雇員、津浦鐵路濟南到臨沂機務段副主任以上雇員,以及好幾個貨倉巡查員、列車巡檢員等等,總之隻要是跟謝奎昨晚開赴魯南方向的那列火車沾邊的人,全都抓走了。 西田耕一就近在火車站西北方向的黃家屯找了一處閑置的大院子,將抓來的人全部關進去,並挨個嚴刑拷打。 院子裡飄出來的慘叫聲,讓周邊的鄰居聽到了不禁心驚膽戰,大白天的都不太敢在家待著。 “老板,西田耕一想搞事!他抓了火車站那麼一大批人之後,挨個詢問認不認識您,跟您有沒有金錢往來。” “想搞事的未必是他。” “?” 常震經過短暫休養,胳膊上的槍傷已經沒什麼大礙,今天一大早駕車把廖文克送到省公署顧問委員會辦公室之後,就收到了西田耕一那邊的新動向、怪風聲。 他不敢怠慢,趕緊向廖文克做了匯報。 廖文克其實早有所料,隻是沒想到西田耕一玩得這麼明目張膽。 這讓他懷疑,鬼子這次是打定了主意,不搞他一把狠的不會善罷甘休。 叼上一支煙,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等常震給他點上之後,廖文克深吸一口,靠在椅子靠背上瞇起了雙眼。 西田耕一隻是抓了火車站方麵的一些人不足為慮,因為他在火車站沒有熟悉的人。 他比較擔心的是,鬼子一旦沒能從火車站那幫雇員的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就會擴大調查範圍。 因此他近期接觸過的人都將麵臨被調查的風險。 千萬不要低估鬼子的情報力量,鬼子隻要想調查,就一定能把他接觸過所有人全都調查清楚,哪怕是他午間去食堂吃飯給他多打了半勺湯的廚子都不會放過。 當然了,廖文克仔細想了一下,其實他近期接觸的人中絕大多數都不必擔心。 比如馬亮之流,別說沒什麼可疑的,就是有什麼可疑之處被鬼子抓起來打死也不必心疼。 比如這棟辦公樓裡的同僚,如果不是誠心栽贓,不會成為他的問題。 但有一個人如果被抓的話,可能會非常麻煩。 餘初夏! 這姑娘或許經歷過生活的毒打,卻沒經歷過鬼子的毒打,廖文克不敢保她能挺過鬼子的刑訊。 而且她一門心思要致廖文克於死地,廖文克同樣不敢保她發現這是個報仇的好機會,不會腦袋一熱,把他把李茂祥全都供出來。 “必須要做點什麼!” 廖文克掐滅手裡的煙頭,腦子裡確定下來一係列的小動作。 “阿震。” “老板您吩咐。” “咱家雇傭的那些替我掌管各項產業的經理、掌櫃之中,有誰跟大觀園舞廳比較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