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七郎咬緊牙關,一聲都沒敢吭。 西田耕一更是連連倒抽涼氣,大氣都不敢喘。 遠渡重洋從日本到中國來當燒殺搶掠的王八蛋,他們沒少被人威脅,像是被他們糟蹋的花姑娘,像是被他們開膛剖腹的無辜路人…… 然而,他們遭受的威脅往往都很空泛,比如威脅他們不得好死,比如威脅他們生兒子沒屁眼,還比如問候他們十八輩祖宗什麼的。 沒有人像是此時此刻的廖文克一樣,威脅的這麼細致、精確。 於是大川七郎非常敏銳的感覺到了廖文克這句威脅的力量。 他相信,如果他的決定不符合廖文克的心意,下一秒他一定會失去生兒育女的工具。 所以他決定舉起兩隻手,放在廖文克視線之內,然後小心翼翼的退後兩步。 這時門外猛地傳來噔噔噔的急促腳步聲,幾個抱著三八式步槍的鬼子士兵和握著手槍的常震一並闖了進來。 見到放射科裡的情形,大家都有點懵。 “老板?” “西田顧問想陪我去找渡邊度機關長匯報工作,你幫我帶上他!” “……” 此時的渡邊度其實不太想聽廖文克匯報工作,他更想聽唐伯成匯報工作。 今天是緊急體檢驗證廖文克身份的日子,渡邊度心情本就十分凝重,所以一大早就來了辦公室。 結果剛剛坐下還沒喘口氣就接到了磯穀第十師團的電話,質詢本月24日從濟南出發的物資運到哪兒去了。 渡邊度當時腦袋一懵:“前天傍晚應該就已經送達了呀!” “沒有!我部一開始懷疑是路上耽擱了,結果等到昨天傍晚也沒見到運送物資的車隊,隻好臨時抽調兵力就此事展開巡查。” “據目前得到的反饋,前天中午的確有車隊曾經抵達滕縣以北五十裡處的一座小鎮,但該車隊當日午後已經空車調頭離開,並未跟我部聯係!” “我們現在就想知道一件事,應該送達我部的物資到底送哪兒去了?” “……” 應該送達你部的物資,理所應當已經給你們送去了呀! 怎麼可能到現在沒收到? 但對方言之鑿鑿,不像是故意找茬,渡邊度立刻把吉野少佐召回,勒令他火速查明唐伯成現在何處。 “老師,學生給唐伯成車隊沿途經過的哨卡挨個電話聯係,目前可確定他昨晚在泰安落腳,已於今天早晨六點鐘率車隊離開北上,並經南部山區一帶返回濟南途中。” “我已電告沿途哨卡,一旦見到唐伯成,通知他立刻趕來特務機關匯報!” “……” 上午十點半鐘,渡邊度總算等到了吉野少佐的調查結果。 於是越發想不通了。 如果唐伯成未能順利完成物質運輸任務,應該不會狗膽包天的不匯報,乃至堂而皇之的在泰安落腳休整,然後堂而皇之的返回濟南才對,他應該早就跑了。 那麼,這次任務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磯穀第十師團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接收到物資? 他跟吉野少佐大眼瞪小眼,完全摸不到北。 然後還沒等到唐伯成來匯報,首先接到特務機關一樓大廳緊急匯報,廖文克到訪,口口聲聲說是要來匯報工作,但跟他同行的常震卻持槍挾持了西田耕一,形勢非常詭異。 “納尼?常震挾持西田耕一?” “快去看看!” “……” 渡邊度和吉野少佐火急火燎的下樓,就見廖文克跟挾持了西田耕一的常震在一樓大廳正對樓梯口的位置站著。 四周近距離圍了些特務機關跟廖文克打過交道的文職,有話好好說千萬別沖動的勸說著,再外圍則圍著一些行動隊的人,個個握緊衣裳底下藏著的槍,滿麵警惕又不敢擅動。 “機關長來了!快請機關長!”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那些文職趕緊在朝向樓梯口的位置敞開一條通道。 行動隊的人頭皮一緊,火速在通道入口集中,簇擁到了渡邊度和吉野少佐身邊。 雖說都知道廖文克是自己一夥的,但他今天畢竟來勢洶洶,情勢不明,萬一他突然發瘋刺殺渡邊度,機關長出點事算誰的? “媽的,還嫌事情不夠大嗎?” 渡邊度看見廖文克手裡好像捏著一份醫院出具的報告,立刻猜到結果向好,廖文克的身份應該沒問題,這是來找他興師問罪的,至於眼下的這點小局麵反倒不算什麼大事。 “這麼多人都圍在這裡乾什麼?沒事情做嗎?廖桑來找我匯報工作,你們膽敢攔著,是不是不想混了?滾!” “……” 圍成一團的文職和行動隊的人不禁麵麵相覷,想滾怕渡邊度人身安全沒有保證,不想滾又擔心渡邊度罵娘,滾與不滾都是問題。 吉野少佐率先走到廖文克麵前:“廖桑,你這是乾什麼?怎麼把西田君打成這樣?咱們都是同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鬧成這樣多不好看呀!聽我一句,先讓阿震把西田君放了吧!” “吉野君你先一邊閃閃,我有個事情需要先給機關長解釋一下。” 廖文克轉頭望向渡邊度:“機關長您誤會了,其實不是大家攔著不讓我找您匯報工作,是我這根您最最關心的腿走了一路太累了,我自己停在這兒休息休息。” “……” 渡邊度很確認廖文克無聲無形的大嘴巴子已經打過來了,他強行擠出一個關切的笑臉:“是啊是啊,我一直都很關心廖桑你的腿傷。怎麼樣,今天上午的體檢結果還好吧?恢復情況如何?” “我腿恢復的挺好的,這是醫院放射科的報告,您可以看看——” 廖文克把手裡的報告遞給渡邊度:“不過我很好奇啊,機關長您為什麼交代醫生核驗我斷的這根骨頭,是不是跟剛受傷那會兒一不一樣呢?您是不是懷疑我被人冒充了?現在站在您麵前的不是帝國忠誠的戰士,而是抗日分子安插的奸細?嗯?” 一樓大廳頓時瞪圓了好幾圈的大眼珠子,就連行動隊那幫握著手槍的人,都不禁在心裡替廖文克鳴不平。 皇軍當初怎麼那麼順利的進占了濟南城? 國民政府軍情處濟南站的人怎麼被幾乎殺光屠盡的? 紅黨又是怎麼偃旗息鼓,銷聲匿跡的? 這一切都是人家廖秘書長的功勞啊! 換了誰處在廖秘書長的位置上被懷疑是奸細,都得委屈,都得不滿,都得鬧。 “機關長,我需要一個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