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哪——”就在一片小樹林裡的陳瀚文感嘆著。 “沒頭沒倚(尾)巴的,你啥意思?”跟陳瀚文在一起的馬二虎子就問。 “隻是一條細不連纖的小胳膊,你得學會抱大腿,抱不著大腿那也得抱條大胳膊! 就怕明明是小胳膊卻偏偏說自己是大腿,倒黴了吧?”陳瀚文搖頭晃腦的說道。 陳瀚文的話讓士兵們感到了新鮮,甚至一直在觀察著前麵動靜的仇波都回頭看了他一眼。 “完嘍,秀才完嘍,都不會說文文縐縐的話了,怎麼說話現在都帶了一種鄉下的豬糞味兒?”秦川在旁邊取笑道。 秦川一取笑旁邊的老兵便都跟著低笑 “說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你懂嗎?”陳瀚文用不屑的語氣反駁道。 “皮浮?皮浮是啥玩扔?你,你懂嗎?你懂嗎?”秦川王顧左右嘻皮笑臉,“洋剌子還是剌剌蛄?” 其他老兵知道皮膚是啥,卻絕不知道蚍蜉是啥玩扔的,可是當無知占據了主流,那麼有文化就成為了被嘲笑的對象,他們便接著跟著秦川笑,那是對陳瀚文的嘲笑。 “無知很可怕,可是把無知當成驕傲就更可怕!”陳瀚文再次感嘆了起來,“就像當年八國聯軍打中國的時候,人家洋鬼子用大軍艦向咱進攻,可大清國那個負責防守的將領竟然讓漁民把尿桶糞桶從海上飄到人家軍艦跟前去,說來的是長毛鬼,這玩扔能辟邪!” 必須得承認,陳瀚文知道的確實是比那些不學無術的老兵油子們知道的多了。 隻是,秦川雖然知道陳瀚文說的是對的,可說這話的人不對,他自然不會服,他正想東扯西刺再打擊陳瀚文的時候,仇波在前麵說道:“咋就改不了貧嘴的臭毛病?都歇歇吧,前麵打著呢!” 於是老兵們閉嘴,接著觀望前方。 是的,老兵們在說話的時候前方就在打著呢,槍聲已經是乒乒乓乓的響了起來。 打起來的雙方正是趕過來的那100多名日偽軍和山上的土匪。 日偽軍勝在兵力眾多,武器優良,既有“小炮”(擲彈筒)又有機關槍,可是土匪有著地勢之利,守著那上山的唯一一條路。 他們也隻需要把那條路看死了,日偽軍就別想上來。 現在交戰雙方誰都沒有想到從後山偷襲,當然了,就是日偽軍想到了也沒用,大白天的他們也絕不敢從那近乎於懸崖絕壁的地方往上爬。 因為一旦被山上的人發現了,山上的人都不用開槍,從山上軲轆幾塊大石頭下來就可以把人砸得頭破血流! 那麼山上的土匪在與日偽軍硬扛,最終他們在傷亡慘重的情況下會向日偽軍投降嗎? 這個可能性老兵們也分析過的,這個也不大可能。 既然日偽軍能夠大老遠的奔這個窮鄉僻壤的白雲崮來,顯見日偽軍與這夥土匪那也是有血仇的。 天知道這夥六親不認的土匪暗算了幾名日軍或者多少個偽軍?反正以他們老兵的經驗來看,山上的土匪火力雖然弱,可是那也是有好槍的。 八路軍手裡頭好槍可是不多,土匪當然不能自己造槍,所以那槍也隻能是從日偽軍手中搶來的! 當仇恨積攢到了一定程度之後,那就是沒有投降這一說的。 不過既然這些土匪打日本鬼子,如果商震他們把這些土匪俘虜了,會收為己用嗎? 那也是不大可能的。 外國寓言叫農夫與蛇,東北人講話那叫白眼狼,誰會養白眼狼呢?這回救了他們一把,回過頭來,他們緩過來了用那白森森的獠牙一露再咬你一口,這犯不上嘛! 非旦犯不上,逮到機會商震他們管你是日軍還是土匪,還要打上一下子呢! 可是不管怎麼說,在日偽軍、商震營還有這夥土匪三者之間,最弱的也隻能是那夥土匪。 正因為如此,陳瀚文才會說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小胳膊也好,蚍蜉也罷,無疑都是指土匪了。 隻是誰也搞不清楚為什麼這麼巧?日偽軍相中的這夥土匪,商震他們也相中了。 這就是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或者“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 如果說商震他們今天夜裡動手日偽軍於明天來,那麼商震他們就是那螳螂了。 而極為巧合的是,他們是先來卻未動手還沒被那正打的熱鬧的兩夥發現,那麼,他們現在就是黃雀或者漁翁了,他們就完全有資格躲在遠處看著那頭打的乒乒乓乓了。 就在此時,商震當然也在看鷸蚌相爭,隻不過他離戰場的距離卻是比老兵們要更近一些。 作為指揮員他必須掌握第一手的戰鬥情況,比如說前麵這場的戰鬥什麼時候能夠結束,比如說土匪們守沒守住山頭。 這樣他才能夠決定自己隊伍的行動,才能夠決定什麼時候去做那個漁夫。 而這個時候本來是在村子裡的錢串兒也已經在他的身邊了。 日偽軍都打進村子裡了,錢串兒自然不可能還在村子裡呆著。 要問錢串兒為什麼見機如此之快能夠跑回來,而不是被日本鬼子堵在村子裡?那就不得不提到土匪的眼線真的是很厲害。 日偽軍離那村子裡還挺遠的,村子裡的人就發現了有大股軍隊的到來。 而且據錢串兒跟商震講,讓他吃驚的是村子裡土匪的眼線真的就有望遠鏡,人家竟然準確的滿村子喊出“日本鬼子來了”! 然後整個村子就亂了起來,老百姓們攜家帶口的就四散而逃,這個時候錢串兒也不裝自己是聾子了,聾啞相通嘛!十聾九啞! 他就也跟著往外跑,可是等到他出了村子跑到了能看到公路的位置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卻也隻看到了公路上蜿蜒的黑點。 人看遠處的目標,那是受距離限製的,你若是離得遠了,縱使能被看到,可是穿的一身是紅是綠,是黃是黑,那也看不出來的,那也隻是個黑點。 如此一來,憑什麼村子裡的老百姓有人就能看清是日本鬼子,而不是商震他們的部隊? 所以,很明顯村子裡土匪們的眼線是有望遠鏡的嘛! 所以從這個角度上來講,先前商震他們奔白雲崮村來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把馬車藏到了白雲崮所不能看到的地方那是一個多麼明智的舉動。 商震他們也隻是在抗日以後敵強而我弱才開始打遊擊戰,可是人家這些土匪那才是遊擊戰的祖宗嘞! 自古以來,官兵來剿匪,土匪打不過官軍可不就往深山老林裡跑嗎? 等到官軍走了,他們再從深山老林裡跑出來接著搶家劫舍,這不是遊擊戰又是什麼? 所以眼線很重要! 錢串兒是從村子裡跑出來沒多久便被躲在暗處了的商震給叫住了。 於是此時,日偽軍正往山上進攻,商震錢串,還有他帶過來的大老笨邊小龍和沈木根就躲在一個小山包上的灌木叢裡向前麵觀望。 現在他們的左前側就是白雲崮村,右前側則是那個白雲崮的後麵,也就是他們原本打算攀爬的那一麵。 商震又拿出了望遠鏡觀察著他們所要攀登的那個位置,看能不能再發現些什麼。 “快看有小鬼子迂回過來了,估計是前麵打不動了過來看地形的。”這時邊小龍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