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你們三位了,誰再說說。”盧迪也算講完了自己的經歷,王老帽就又盯下了剩下的那三個士兵。
“我就不講了。”其中一名士兵說道,“講完了,大家心情都不會好。”
“別滴呀!”王老帽又如何會放過這三個人?
一個士兵甚至一支隊伍所參加過的戰鬥,終歸隻是局部戰鬥,是不可能對整個戰場的局勢有了解的。
在王老帽的理解裡,如果他不聽那個李承鴻的講述,如何能夠知道上麵竟會預判錯誤,把杭州灣的防備日軍登陸的兵力直接給撤走了。
如果他不聽何湘才的講述,又怎麼可能知道別的部隊白刃戰打的那麼慘烈。
如果他不聽盧迪的講述,又如何能夠知道原來除了東北軍這中國軍隊裡竟然還有第8師這樣硬扛日軍二十多天的部隊。
“唉,說說就說說吧,要不我心裡總有根刺。”這時終於又有一名士兵說話了。
於是其他人便又開始靜靜聆聽。
“我自己打鬼子,沒有什麼可說的,就是跟大家一起沖鋒,然後和日本鬼子打了巷戰。
當時我們連打贏了,日本鬼子退後了,可是大家正高興的時候,誰成想黃浦江上的日本鬼子的軍艦就開炮了。
我們所在的那些房子就都被炸塌了,我被埋在了磚頭瓦塊裡,不過還好,沒有死。”這個士兵講的很平淡,就仿佛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或許真的經歷了生死的戰爭,人也就把生死看淡了吧。
隻是就在所有人以為他就要講完的時候,他忽然又嘆了一口氣:“我被埋在那磚頭堆裡動不了,可是我的眼睛能看,我看到咱們有兩個人投降了。”
這個士講述的語氣並不高,可是這“投降”兩個字就太刺耳了,以至於在那昏暗的煤有燈光下,所有人的表情就都起了變化,尤其王老帽的雙眉更是一聳。
“雖然說打日本鬼子不應當投降,可是,唉,怎麼說呢,投降的那兩個人還是孩子,我也不認識,是後來被補充到我們連的,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那個士兵也為那兩個投降者惋惜。
“那也不能投降啊!”這時那個女鹽警鞠紅霞便插了一句進來。
所有人都明白,日軍很殘暴。
如果是像鞠紅霞這樣的女兵投降了日軍,那麼等待她的命運將是什麼那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女兵是寧可自殺也絕不可被俘虜的。
由於鞠紅霞的發聲,所有人便都看了她一眼,可是那個講述的士兵卻並沒有看,反而是接著講了下去。
“我還被磚頭壓著也動彈不了,還怕日本鬼子發現了我還活著再給我補一槍,就隻能在那偷偷的看著。
不過也許日本鬼子已經發現了我隻是我當時被磚頭砸的頭破血流的,他們以為我已經死了吧。”那個士兵再次開始了講述,“我就看著那些日本兵圍著那兩個投降的——孩子。”
講到這裡時,這個士兵到底還是把投降後麵的名詞換成了孩子,而實際上那兩個兵真的就是孩子,他們隻能算作娃娃兵。
“我就看到日本鬼子把這兩個孩子綁到了沒有被炸倒的門框子上,然後就讓日本兵用刺刀給捅死了。
捅這兩個孩子的日本兵,肯定也是沒有殺過人的,因為我看到他們的手當時在哆嗦。
唉,可惜了那兩個孩子,他們不應當投降的,投降了又隻落了這樣一個下場,真是造孽呀!”
這個士兵停止了講述,現場又變得寂靜了起來。
雖然說投降者都是可恨的,可是根據這個士兵的講述,這兩個投降了的娃娃兵,卻讓商震他們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