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又違和的感覺縈繞在趙三元心頭。 他總覺得看漏了什麼,卻依舊沒有抓到任何端倪。 李穀雨拉了兒子李晚菘一把,提醒道:“兒子,你部隊駐地不是就在鐵嶺城東麼?穩妥起見看看能不能讓他們受點累,來房身溝外圍巡邏瞧瞧,碰見貓狗一律亂棍打走。” 公器私用,是個狠人。 不過帶兵的都桀驁不馴,仗勢欺人為非作歹的多了。 李穀雨隻是讓兒子帶部隊來驅趕貓狗,算是一股清流。 眾人短暫商議後,爺倆便起身前往鐵嶺。 而李冬至則強忍著惡心和康木昂端著大鐵鍋走出李宅,順便將燉爛的兩隻花貓給埋了。 跟趙三元一樣,康木昂的心頭也頗為無奈。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老爺子已經閉眼六天了,誰知道這期間李家人是怎麼過的,又犯了多少避諱。 “領導,明個就是老爺子的頭七,隻要妥善下葬,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重要的是今夜不能出差錯,所以保險起見還是我來守靈吧。” 停屍的時間分為三天、五天、七天不等,因各地民宿或家屬意願來決定,李家選擇停屍七天,是為了能讓李冬至趕回來為老爺子扶靈。 “啥也不說了老弟,咱們來日方長。”李冬至感動之餘,又看向趙三元,此刻他總算意識到這打更的小子好像也不是尋常人。 “趕早不如趕巧,老哥我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大能耐,但方才你急沖沖出去找豆苗,我就承這個情,現在是非常時刻,你若願意搭把手,老哥我感激不盡。” 趙三元也知道今夜很重要,隻要等明早妥善下葬,就算是虛驚一場公費旅遊了。 隨即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幫忙。 亥時。 月半高懸。 李家宅邸安靜祥和。 趙三元拎著個小板凳坐在前院正中。 沒來由的想起老頭曾經說過的話。 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 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蘊盛。 八苦之中,還夾雜著十情。 喜怒樂欲愛,惡憂望懼哀。 人這一生,誰也逃脫不了這個圈。 有的為情生困,有的為壽煎熬。 有的為前程奔走,有的為容顏所勞。 年少的趙三元還體會不到其中深意。 下山以來,他感受最多的是這操蛋的世道。 詭異和掙紮好似無處不在。 人吃人也就罷了,邪祟妖孽也出來禍害人。 就像之前遇到的替身鬼。 這玩意竟能出現在人世當中,施術者仿佛絲毫不畏懼因果報應。 若非當時請仙上身,必然死在兩個替身鬼的刀下。 隻是不知,外麵套的人皮屬於哪個倒黴蛋。 再看自己怎麼就稀裡糊塗的趟了這渾水? 也許當初選擇進鐵路工程隊打更本身就是錯的。 “麻了個巴子,早知道就該去東北女子大學,聽說才建校一兩年,鶯鶯燕燕的總比工程隊一幫糙漢強得多。” “話說自己為什麼非要打更....?” 趙三元神神叨叨的跟自己嘟囔著。 越來越像個頂香出道的弟子。 越來越不像個正常人。 靈堂內。 康木昂獨自守靈。 這不是他頭回跟屍體打交道。 論邪乎事,他比趙三元見識的更多。 隻是他真沒見過有這麼濃的煞氣。 不過萬幸的是,哪怕硬挺下去還是能挺到明早下葬,以當下煞氣凝結的速度,隻會有驚無險。 坐肯定是坐不住的。 康木昂開始繞著棺材轉圈,就當是瞻仰老爺子的遺容。 屍體依舊並沒有什麼異常。 他想起曾經看過的古籍。 根據《搜神記》和《子不語》等先人留下的文獻記載,真要遇到屍變,無外乎幾個類型。 大致為蔭屍、紫僵、綠銅、毛魃、飛犼、不化骨。 蔭屍又叫養屍,是人死下葬以後,葬地風水極差,會吸取自家‘旺’氣,經過一段時間後會起棺害人,對象首先是自家子孫。 一般的化煞起棺,大概率是這種。 紫僵是剛成型時的僵屍,大多數在人死後沒多久形成,身體呈現紫色,能夠初步保持不腐爛,紫色越濃實力越強,紫僵不吃人,但跟蔭屍一樣喜歡對自係親屬下手,本能的吸收靈火用來助長屍氣。 很多民間異聞中,義莊裡或是墳圈子裡屍變的東西就是紫僵,需要有一定道行的高人方可解決。 綠銅的實力超過紫僵不少,身體呈綠色或墨色,不止移動速度更快,而且力大無窮,能移石推樹,縱躍可達數丈,表皮有屍毒盤繞,常人沾之非死即殘。 毛魃的屍氣大到化氣凝形的程度,化為覆蓋身體的毛發,鐵骨鋼筋,入水不溺入火不焚,不畏陽光。 飛犼的形成條件非常苛刻,首先生前本就是得道高人,死後要埋在極陰養屍地,還要經歷詭異天象和地質或氣象災害,一旦起棺後患無窮。 不止擅長邪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身體不敗,走行如風,許多正統的道門法術都渾然不怕,據說北魏興光年間司隸出現過飛犼,天師道派出動了許多高人才將之消滅,戰況極其慘烈,高人近乎死絕。 正因如此,受到重創的天師道在那個時期陷入低迷,佛教乘勢而起廣收信徒。 至於不化骨,相關記載少之又少,隻有隻言片語。 至陰至邪、至惡至煞。 康木昂自嘲的笑了笑。 這時候胡思亂想些什麼。 這僵那僵的聽過沒見過,幾乎都是傳說裡的玩意兒。 民國了都,哪個妖孽敢亂世間,直接拉炮轟。 這時一陣嘈雜聲在深夜裡極為明顯。 康木昂和趙三元同時循聲望去。 正是李冬至的寢居。 康木昂想起老李曾經說他閨女每到半夜就犯邪病,該來的果真還是來了。 “我去看看孩子,趙老弟你把住前院,謹防再有犬貓之類闖進來。” 趙三元頭也沒回的擺了擺手,示意該忙就忙你的去。 有貓狗想要進靈堂必走前院,除非它們會自己掀開房梁瓦片。 康木昂來到李冬至的寢居外敲了敲門。 裡麵傳來老李的驚愕和媳婦兒的哭泣聲。 “領導是我,孩子是犯病了?” 聽到康木昂的聲音,李冬至激動的趕緊開門,就差沒給大救星磕一個。 進屋後,就見老李媳婦跪在地上抱著李豆苗痛哭著。 無論怎麼安慰,丫頭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依舊在張牙舞爪,神色極其兇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