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身為小有名氣的江湖異人,劉芒泛的本事別管多少肯定是有的,否則他家周圍十裡八鄉不會那麼尊敬他。 雖說江湖異人所掌握的能耐五花八門,可找活人聽說過,找死人真的罕見。 康木昂疑惑道:“找客死他鄉的魂魄?應該沒什麼太大難度吧,找當地城隍左右遊神問問就知道了。” 說得簡單,可並非誰都有資格麻煩城隍的陰差。 要麼是總乾白事的陰陽先生,在本地城隍混了個臉熟。 要麼是會書寫專門的表文升上去,陰差看到正統法印會賣個麵子來回答些問題。 劉芒泛微微嘆了口氣,心想您老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遂將大致經過說了出來。 三天前,他接了這趟活。 是某戶人家的丈夫失蹤整整三個月,名叫孫景,按照常理走商搗騰水產的他在一個多月前就該到家。 在報官無果後,其家人萬般無奈的請到了劉芒泛幫忙。 類似這種活劉芒泛倒也乾過,不算生疏,敢接下來肯定是對自身能耐有所自信。 很快他發現事主家房屋主梁裂開七尺大縫,便斷定孫景十死無生,已經徹底離開了人世,奈何其家人不願相信,直言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後來劉芒泛按照術法指引找到了這座小鎮。 但詢問了本地城隍陰差後,得到並沒有拘其魂魄的事實,這讓劉芒泛有點懵。 人已經死了,卻又沒有被城隍指引? 想著或許是碰到馬匪被殺屬橫死,無法被城隍接引,遂再次通過術法指引找到了這家車馬店。 有五成把握,那人最後停留的地方就在這。 之後便抬頭瞧見了趙三元。 康木昂很是熱心腸管劉芒泛要了孫景的生辰八字。 “....三鬼一畜,天刃加天厄,今年又犯太歲流年不利,主兇北東,極不宜遠行,否則遇水則災,遇土則禍,水土相加必遭血光,多半怕是沒了....” 說者有心,聽者有意。 劉芒泛可不是江湖騙子,他雖做不到康木昂這種,卻也能算出了大半。 聽到水土相加必遭血光後頓時一個激靈。 “巾屬水,冒屬水,這帽山不正是水土相加?” 得。 原本還抱著些僥幸心理,奈何現實根本不講情麵。 事主的要求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能調來其魂魄,上身附體交代交代後事也行。 然而現在完全沒有頭緒。 李冬至對康木昂的能耐見怪不怪了,反而是算不出來更加讓人驚訝。 大愣眼則一副戰戰兢兢的恐懼模樣。 “難道昨夜我碰到的鬼就是那個人的魂魄?” 回想起昨夜深入骨髓般的恐懼,他臉色蒼白如紙。 試想下大半夜扔個棉被過去,在無遮擋處蓋到個未知東西,就像是人頭頂著棉被站立著,相信誰碰見都得嚇癱。 更何況還撲過來被死死掐住了脖頸。 可見到現在大愣眼依舊認為昨夜是鬼在掐他,而不是他自己差點給自己掐死,舌頭都咬破了倆窟窿。 趙三元淡淡瞥了他一眼,“本地城隍都說了沒接引到他的魂魄,即便是孤魂野鬼閑著沒事來嚇唬你,也肯定是你把它給惹到了。” 說歸說,趙三元內心也有些疑惑。 感嘆大愣眼的晦氣,更感嘆劉芒泛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差,好像最近接的活兒都非常棘手。 “....” 劉芒泛支支吾吾半天,想請求兩位高人幫忙,又覺得對方沒什麼理由伸出援手,很是猶豫。 想當初他對兩人的能耐有著相對清晰的認知,一個使道家的正統禁鬼訣那叫個地道,被點了靈火後,整整半個月都無法請陰魂上身說話。 另外一個就更不用說了,連抽兩個大逼兜,還是在仙家捆全竅的時候抽的,等回去後才被仙家告知咋回事,至此那貍仙近一個月都沒露麵,跟走丟了似的。 因此當劉芒泛碰到這倆狠人的時候,心裡頓時有了底,這趟活能不能順利解決就全仰仗他倆了。 而每當這種時候,康木昂肯定會彰顯出他的老好人屬性,他微笑拍了拍劉芒泛的臂膀,“沒關係,碰到了難處大家一起解決,你有沒有他的貼身物件?” “有!有啊!”劉芒泛大喜過望,趕緊從懷裡掏出個玉扳指,看品相能值點小錢。 旁邊的趙三元頗為無語。 暗想果不其然,老康是不會袖手旁觀。 若非碰到大雨嘩嘩下,這時候已經開車上路了,根本碰不見劉芒泛。 康木昂站起身來,“若那人的魂魄還在的話,到了今夜子時我有找到的辦法,現在我去準備準備,等時辰差不多了就在車馬店外集合。” “對了,三元老弟你不是嫌棄被褥難聞睡不著覺麼?正好一起出來散散心,權當是有個照應。” 不等趙三元拒絕,康木昂已經腳底抹油溜走。 ..... 亥時三刻。 小鎮再次從熱鬧變為寂靜,秋雨漸漸停了下來。 街上除了康木昂、趙三元和劉芒泛,再無他人。 以劉芒泛之前的羅盤術法,隻能大致判斷出其活著時最後停留的地方。 無論是生是死,若能找到其魂魄,詢問過後自然能找到其屍體這趟活也算能有個交代。 所以康木昂選擇使用更精準的術法。 街頭十字路口。 三個大老爺們兒,一張四腳板凳,五盞油燈,還有那枚玉扳指。 就這排場,任何一個大活人碰到都得被嚇抽。 劉芒泛給康木昂打下手,眼裡又興奮又崇拜,期待著前者到底準備用怎樣的神奇術法。 趙三元則蹲下一旁嗑瓜子,沒有絲毫要幫忙的意思,隻想趕緊了事回去睡覺。 子時一刻。 康木昂先將板凳倒放四腳朝天,把扳指放在正中,板凳四角都擺上油燈,最後一盞擺在玉扳指旁,逐一點燃。 一張紅色符籙揚甩上天,隨著夜風飄蕩,期間康木昂仔細觀察符籙下落的姿態,當距離倒放木凳正當中的油燈還有七寸時,他右手劍指遙刺而出。 符籙無火自燃,在半空中逐漸化為灰燼。 “天催催,地催催,披鬥催魂歸,披鬥催魂回。” “要催大中華國奉省小黑山孫景即刻來歸。” “披鬥仙,披鬥靈,急催到家中好安寧。” “吾奉祖師爺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一旁的劉芒泛看得神采飛揚一愣一愣的,還真就是沒見過的術法。 他不好打擾康木昂,隨即輕輕拉了拉趙三元的衣袖。 “大師,這是啥術法啊?” “能不能別叫大師,再叫老子抽你。” 熟悉的疼痛感仿佛再現,劉芒泛趕緊捂著臉頰賠笑,“是是是,都聽三元兄弟的,話說這術法具體咋回事?” 雖說康木昂與趙三元所擅長的領域幾乎完全不同,但趙三元還真就知道這個術法。 此法名為披鬥追魂術,需焚燒七張披鬥靈燈追回符籙,再誦咒四十九遍。 用於家人出走不知去向,孩童丟失,或直接尋找亡魂,期間燈盞不能滅,否則三個月內施法者無法再開此術。 缺點是如果被追者回被追魂魄行動受到限製,比如蹲大獄這種是追不到的。 這時南西東中四盞油燈全部熄滅,隻有剩落北的那一盞,而且忽明忽暗,隨時有可能熄滅。 見此情形,康木昂的表情略微凝重。 現在百分百能確定孫景已死,主魂燈滅的沒有任何延遲,唰一下就沒了。 康木昂嘆口了口氣,劍指淩空而畫,在僅剩下的油燈前畫著某種神秘的符籙。 旁邊的劉芒泛當然不會放過這種偷師的機會,倒不是說占便宜,而是異人圈子裡自古就有個不成文的潛規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若有誰當你麵前毫不遮攔的使用術法,變代表著他不怕被學走本事。 切記,真正的,絕對的,強大的本事,九成九不是靠書本記載傳承,靠的是師承的言傳身教。 但人與人的悟性和才華參差不齊,劉芒泛隻看懂了此無形符籙用的是三清符頭和三點三將軍符膽,其餘一概看不懂,而且三點三將軍隻是符膽的一部分,其結構極其復雜。 偷師的機會稍縱即逝,康木昂完成符籙後右腳尖化周天踏地。 ‘‘風雷雨電,寶花綻蓮!’’ ‘‘汝處何方,說!’’ 伴隨著沉喝,最後一盞油燈在沒有風力的情況下,忽明忽暗的火苗竟神奇的向北部偏東傾斜就像鞠躬似的幅度很大。 “人確定死了,但他的魂魄未亡,應是被拘在了什麼地方不得脫身,我調是調不回來的,但不幸中的萬幸是,其魂魄距離我們並不遠,老劉,借你羅盤一用。” 劉芒泛趕忙遞過羅盤,感嘆著高人就是高人,一招不行還有後手。 既然此次偷師沒成功,那就來日方長,以後必須學點真本事傍身,哪怕磕頭拜師都行,可就怕人家不收啊。 接過羅盤後,康木昂伸手掐滅油燈摘出燈芯,將其纏繞在羅盤上的紅色正針上。 趙三元扣了扣耳屎,“姓孫那小子的魂魄具體在哪?總不能大半夜的奔著個方向瞎找吧?” 康木昂緊緊盯著紅色正針,此時已緩緩指向一處。 “沒那麼困難,其魂魄就被拘在帽山木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