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如律令!”
  綠銅殘軀猛然一震,墨霧混雜著血漬噴薄而出,破破爛爛的表皮在快速崩解,並且從壽衣的袖口褲腳裡流出大片的深綠色液體,腥臭味令人作嘔。
  頂多放個屁的功夫,綠銅消解成的血水逐漸與泥沼混為一處,逐漸風乾。
  除了當事人,相信在未來並不會有誰會發現這裡的異樣。
  老康習慣性扶了扶眼鏡框,微微嘆了口氣。
  說起來,這綠銅在化煞之前是被冤死的,找陳家人報仇雪恨乃因果報應,無可厚非。
  奈何你隻知殺戮,必會危害一方,不得不除。
  如果要恨,就恨我吧.
  康木昂低眉垂首,為早已沒有靈魂的腐朽肉體進行超度。
  另一邊就簡單粗暴許多了。
  此刻趙三元已經散法,撤掉了關帝爺法相,正殿內所有的香燭瞬間熄滅,那尊風化嚴重的泥塑神像也塵歸塵,土歸土。
  雖無關帝爺法相,但風大爺可依舊捆著竅,收拾落單的厲鬼還不簡單?
  厲鬼也明白自己無法對趙三元構成多少的威脅,它不再維持具象,隻想盡快逃離。
  卻不知趙三元手裡還有專門對付陰魂之物的法器,專克各種無實體的邪祟。
  老秤桿!
  對付綠銅那種硬王八殼子派不上啥用場,可對付厲鬼就痛快多了。
  趙三元是三步並兩步,趁著厲鬼還未撤掉具象之前,直接懟出老秤桿將它捅在土墻上,很快墻麵出現許多黑色類似焦黑般的痕跡,卻沒有被破壞分毫。
  “打不過就想跑?晚了!”
  被紮在土墻上的厲鬼在劇烈掙紮,無論它怎樣化形,本源陰氣根本脫離不開老秤桿。
  見此情形,趙三元左手結金刀訣,一刀一刀往那團濃鬱陰氣上左劈右削,用最強硬的方式解決問題。
  “讓你殺陳家那兩口子,是因為他們欠伱的,該還!”
  “之後我出手來收拾你,是因為你不知好歹,該死!”
  當那團陰氣所剩無幾的時候,趙三元挑飛老秤桿,緊接著抓起銅鑼。
  咣的一聲脆響!
  崩解消散!
  縈繞在奉天城老百姓心頭的陰影徹底消失,無須擔心這隻厲鬼再出來禍害無辜的人。
  至於以後還會不會出現類似的鬼東西。
  天知道。
  換做曾經,趙三元根本不會跟即將要死的玩意說任何廢話。
  這一次,是他僅有的憐憫。
  無論生前王家小女與陳家父子有多少糾葛,期間到底是誰對多錯少,都已是過眼雲煙。
  伴隨著消失湮滅的陰氣,因陳家夫婦而導致的危機算是告一段落。
  來來回回幾十條人命。
  七名枉死的罪犯,兩名無辜的打更小夥,六名巡警,三名貪財的劊子手,十四名助紂為虐的官吏,還有陳家夫婦。
  死的人,確實太多了。
  可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人站出來將因果的鎖鏈兩頭斬斷,這場風波要死的人會更多更多。
  天災?
  殃孽?
  說到底。
  不過是人禍二字。
  有權的吃有錢的,有錢的吃沒錢的,沒錢的互相吃。
  卻不曾想,世上並非每一次吃人,都可以吃乾抹凈。
  但關帝古剎今夜發生的這一切,注定不會被大眾所熟知,他們更不會關心,一個普通的年輕人在今夜減了七年壽元。
  是為了人情?亦或是因為路見不平?
  他自己也不清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當太陽照常升起,世道還是那個世道,紅塵還是那個紅塵,人心依舊是五彩斑斕的黑,繽紛絢麗的白。
  晨光灑落。
  趙三元坐在破碎的臺階上抽著煙,呆呆望著朝陽,身旁的李晚菘親自為他包紮手臂。
  遠處的老康站在院中已經有小半個時辰,看樣子這場好像沒啥必要的超度法事還沒有結束,不知是不是因為蒙汗藥勁還沒過。
  士兵們則小心翼翼的收拾殘局,盡量將關帝古剎恢復成原貌,不至於像挨了幾十發炮彈似的,尤其是要將綠銅崩解的地方多掩埋些沙土,否則光是刺鼻的腥臭味都能傳出二裡地。
  能做到這一步,趙三元已經非常知足了。
  至少,這座隋唐時期就已經存在的古老建築沒有被徹底毀壞,主殿、石碑、牌坊等都大體完好,算是對得起老祖宗也對得起後輩子孫。
  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