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城伯府雖隻是伯爵,但這一代的趙之龍可掌著應天府的兵事,其風頭一點都不弱於那幾個國公。 這樣的地方又豈是陳四這種苦哈哈說進就進的? 眼見太子和徐大人都有些驚訝,陳四便得意洋洋地仔細解釋起來。 勛貴府邸不比尋常,等閑人自然是進不去的,可陳四他們是什麼人? 壟斷了應天城苦力行業的大托拉斯啊! 勛貴府中自開國起便不斷增丁添口,中間雖偶有分家獨過的,但這二百餘年下來偌大府中早已住的滿滿當當。 人多,消耗大,每日所需的巨量物資便需陳四他們運入府中了。 長年累月下來,也從未聽說這些老實巴交的苦哈哈在哪家府裡惹出過什麼亂子,所以運完貨物後他們想要在僻背處轉轉府中下人也懶得說什麼。 陳四說完,朱慈烺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原本他覺得陳四就算能混進去也得費不小力氣,若是不行便準備另尋他法補上計劃中的空缺,可誰知..........。 “四哥當真是上天降下的福星啊!” 陳四重新找回了自信,若非有緋袍大官在場,他必然還要自我吹捧一番。 “四哥,你選些勇武可靠的兄弟混入伯爵府中,若真有人想要投韃子,我們便讓他先血濺當場。” 正當朱慈烺滿懷期望地等著陳四應下時卻聽他猶猶豫豫地說道:“那可都.....,可都是貴人啊。” 陳四的表現首次出乎朱慈烺意料。 原本他以為陳四是個梟雄,可誰知這就是個想一出是一出的莽夫,若非自己的太子身份被否,說不定給他十個膽子都不敢闖這兵部大獄。 “陳四兄弟,你怎的如此糊塗?” 眾人順著聲音望去,卻見站在遠處的王福平正在往這邊走來。 “卑職見過大人。” 徐瑜微微抬手,王福平順勢站起身接著說道:“滿朝大人的尊榮哪個不是朝廷給的?既然他們要降韃子那便不是咱們的大人了!” “說的極是,既要降韃子,那我大明的尊榮又與他們何乾?” 徐瑜及時肯定,陳四最終咬了咬牙總算是克服了心中障礙。 “是我糊塗了,誰要降韃子那便是秦檜一般的東西,殺了他們說不得我陳四也能讓說書的說上一段!” 朱慈烺滿心無語,但此時又無法吐槽便直接轉向王福平。 “王兄......。” “殿下稱我姓名便好,卑職實在受不住啊。” “若非你相救,我又怎能見到徐先生,這王兄你當得起。” 徐瑜微微頜首,其餘人麵露羨慕之色。 陳四瞥見眾人表情不由在心中嘀咕:不就是個兄嗎?太子還叫我四哥呢。 “王兄,既是兵部,那應當有兵器吧?” “卑職明白!” 見王福平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朱慈烺也不再多言。 緊接著他後退兩步,朝著堂中所有人躬身行禮道:“黎民百姓、社稷江山就拜托各位了。” 朱慈烺的謀劃隻是在理論上可行,若是細細推敲其中漏洞便是數上一夜都不見得能數完。 可形勢如此,手中又並無足夠力量,除了盡力而為還能如何? 五月裡的應天府本來早都該草長鶯飛,可這些年許是人禍不斷致使蒼天震怒,這般時節居然還有些凍人。 魏國公府中書房裡,徐胤爵正雙手捧著手中茶碗發呆。 江南局勢的發展遠出人預料,先是爭帝位,又是爭閣老,隨後三大案、四鎮鬧糧餉、左良玉發兵救太子,緊接著便是韃子過江。 現在更是離譜,韃子還連影都不見,皇帝這個統帥便先逃了,這一係列變故讓剛剛襲爵的徐胤爵有些心灰意冷。 “賢侄!事情如此緊迫,你怎還有心思發呆?”見他這幅樣子,對坐的富態老者顯然有些不耐。 “不發呆又如何?難道世伯你還能將韃子趕回江北?” 徐胤爵這聲世伯叫的勉強,他家是正兒八經的開國公爵,和麵前這種幸進之徒本沒什麼話說。 但形勢比人強,這朱國弼得了擁立之功,繼了斷脈的保國公,儼然皇帝麵前紅人。 若隻如此也就算了,左右應天城那麼大,人丁更是近百萬,覺得惡心離遠點便是,可現下他居然來勸自己降清? 要不是顧著府中老小千餘口人,他真想將其攮個通透。 “我哪有這等本事,這些年名臣良將出了不少,可他們連個闖賊都剿不乾凈,更何況羽翼豐滿的韃子?” 說完朱國弼便一屁股坐回太師椅中,顯然對徐胤爵這種消極的態度非常不滿。 他知道似魏國公這種老牌勛貴看不起他,如今自己來勸降更不知在心裡如何編排。 可大勢如此,他一個無兵無餉的空頭國公除了盡力為自家爭取最大利益之外又能如何? 投了韃子,想來這爵位定然保不住了,若能在期間發揮一些作用保住家產,餘生做個富家翁也算在這亂世中全身而退。 書房寂靜許久,最終在徐胤爵心中還是家族的安危還是占了上風。 “世伯,伱到底是怎麼盤算的?” “應天兵權掌在趙之龍手中,降清他定然是首功,說不得還會加官進爵,可我們呢?” 朱國弼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又接著說道:“要是寸功未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怕是難保安寧。” “手無兵權又能立什麼功?” “糊塗!兵權是在他趙之龍手中,可我等勛貴誰家在軍中還沒個三五子弟故交?要是.........。” 朱國弼才待細說,卻聽門廊處有下人報道:“公爺,太學徐大人來訪。” 徐胤爵滿臉疑惑,他家老公爺早年和徐瑜是有些交情,可礙於兩人身份僅是不至斷了往來而已。 如今這節骨眼上...............。 “就說我染了風寒,不便........。” 徐胤爵拒的果斷,朱國弼卻連忙阻止道:“見!一定要見!就說你們公爺在書房恭候大駕。” 隨後他又說道:“哎呀,賢侄!這徐瑜掌著太學,不說門生遍布天下,可於士林中總還有些聲望。” “士林?” 徐胤爵自然比不得朱國弼這種靠自己爬起來的人圓滑機敏,但這不代表他愚鈍。 士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打仗更是派不上半點用場,可要是想江山穩固卻半點也離不開他們。 如果自己二人能夠說服徐瑜,進而幫韃子取得士子的支持,那這功勞保住家業自然綽綽有餘。 可...........。 看著朱國弼略顯興奮的表情,徐胤爵心中總有些惡心。 “三百年的家業總不能就斷在我手裡。”一遍遍安慰著自己,但心中翻騰卻沒有稍緩片刻。 正當徐胤爵實在有些難以忍受時一老一少兩個身影出現在了書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