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守得住?韃子趕得走? 屁話! 許是朱國弼之前的話中屁含量太高,反正這是徐胤爵的第一反應。 他雖沒真正帶兵打過仗,但在二百餘年的家族底蘊加持下,他的眼光又能差到哪裡去? 當初揚州城破時他便在地圖前想了很久,可最終還是沒想出如何才能解眼前危局。 應天城高墻厚,光是駐防的四十八衛便有二十七萬衛所軍。 整個江南更是都還在朝廷手中,一旦應天被圍須臾間便會有援軍趕到。 如此想來確有必守之理,可要是再思慮深些,那任誰都會滿心涼意。 守城總得有糧草、有軍餉吧,可據他所知城中糧倉絕大多數都是空倉,府庫更是早就成鼠窩了。 這種情況,韃子都不用攻城,隻需圍上三兩個月城裡的人便該被吃得差不多了吧。 至於軍械、訓練這些東西..............。 說實話,徐胤爵都無心再多想了。 若真能守得住,皇上犯得著連夜出逃? 他們這些人放著好好的勛貴不當,又何必將全族生路寄托在韃子的仁慈上? “唉..........。” 徐胤爵嘆了口氣便也學著朱國弼的樣子癱在了太師椅中。 為何不問我該如何守城?你們不問我怎麼接下去? 兩人的反應讓朱慈烺有些坐蠟,不過徐老夫子的主攻再次及時趕到。 “大郎,該如何守?” “說難也難,說不難卻也簡單。” “哼!” “切!” 一聲冷笑,一聲嘲諷,朱慈烺再也無法壓住心頭怒火。 “你們兩個枉為大明柱石!難道真就甘願散盡家財,把家眷交予韃子蹂躪!?”說完,他一屁股坐進太師椅中才又說道:“大不了一起降韃子,好歹我身上還有個太子名頭,對韃子總算有些用,隻要表現得恭敬一些說不得還能學劉禪混個安樂公當當,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話音落下,書房中除了徐瑜的長籲短嘆之外再無半點聲音。 半晌後,徐瑜出言相勸。 “大郎,二位國公也是心焦,你若有什麼辦法就說出來吧,哪怕我等最後難逃身死,去到地下總也不至無顏見先帝啊。” 那二位雖還是那副模樣,但耳朵還是不自覺地對準了朱慈烺的方向。 “守城無外乎堅城、糧草、援軍,堅城自不必說,糧草和援軍也不是什麼難事。” “糧草從何而來?” 徐胤爵這句話把朱慈烺問得愣了一下,他突然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錯誤。 在他的概念裡應天有糧倉,那自然是有糧食的。 可他卻忘了,這是明末!若真有糧食銀兩,他那父皇還犯得著吊死在煤山嗎? 糟糕!這個知識點沒有復習到啊! 此時,十多年的考試經驗頓時發揮了作用。 無論如何決不能交白卷! 哪怕編也要寫滿! “糧草確實是個問題,但也不是毫無辦法。” 可要怎麼編? 朱慈烺開始踱步。 “應天城差不多有百萬人,每日得消耗幾百噸.......不少糧食。” 朱慈烺轉身後又繼續踱步。 “這麼大的消耗憑本地肯定無法支撐。” “說重點!” “馬上到了。”朱慈烺回了一句便繼續在房中踱步。 “自外麵運來必然是成批的,總不能今日來一些,明日來一些。” “我家不做糧食買賣。”朱國弼的身子稍稍直了一些。 “嗯?那忻城伯呢?”老朱思路清晰,小朱反應也不慢。 “掌著兵權怎能不做糧食生意?城裡最大的糧商便是他的家生子。” “保國公英明。” “還是太子殿下英明。” 徐瑜未曾做過醃臢事,徐胤爵又是掌家不久,二人看到這一幕腦筋始終轉不過彎來。 朱國弼來此本就想聯合魏國公家奪了趙之龍的兵權,為自己添一些價值,現在太子殿下有同樣的想法,那不更增加了此事的合法性? 至於太子的身份..........。 否其身份的是朝廷、是皇帝,民間可都挺認這家夥的。 兩人聊得熱切,片刻後二徐也反應了過來。 “抄了趙家又能濟什麼事?” “賢侄~~~~~,趙家的糧倉可不見得比官倉小到哪裡去啊。” “那援兵呢?” “左良玉。” “哼,你以為他真的是來救你的?” 朱慈烺剛說了一個名字,徐胤爵便出言反駁。 先帝時左良玉便以跋扈著稱,如今更是打著解救太子的旗號殺奔應天,現下當在銅陵一帶和黃得功部交戰。 可笑這小子居然還以為左良玉真是來救他的。 “當年左公入京時我曾見過,他還送了我一件禮物,而且父皇也曾說過,他雖跋扈,但也是不得已,論及忠君愛國總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朱慈烺說到一半,徐胤爵便麵露嘲諷:“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 “哪怕左公真有什麼心思,落到他手裡也比落在韃子手裡強。”說完後朱慈烺見二人沉思,便又追了一句:“曹操可沒對漢朝勛貴大肆殺戮。” 房中再次安靜了下來,朱慈烺也不打擾二人思量,隻是打開屋門喊了一聲:“送點吃的來。” 他當然沒見過左良玉,也不知道便宜老子是怎麼評價的,但那老頭似乎在應天降清前幾天就死了吧。 等左良玉死了,還怕急於尋找統兵合法性的左夢庚不來救應天? 左良玉跋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手下比他還跋扈! 若非急於尋個幫助自己壓製手下兵將的權威,他左夢庚要地盤有地盤,要兵馬有兵馬,就算要賣也得待價而沽尋個好價錢,何必急吼吼就降了呢。 當然,朱慈烺這個太子的成色還是遜了些,但走投無路的左夢庚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片刻後,府中仆人將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端了進來,可除了營養不良的朱慈烺誰還有閑心思理會這些? 他不知道這幅軀體在獄中到底遭受了什麼,不過這滿身傷痕和空蕩蕩的五臟廟卻也能讓他略知一二。 “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殿下當真是皇家正統。” “若陛下能有殿下一半,想來朝局也不至於此了。” 朱國弼感嘆一聲,徐胤爵也一改之前態度跟著吹捧起來。 對這看似真誠,實則無用的馬屁,朱慈烺一點都不覺得受用。 他非常清楚,這兩個人的出發點始終沒變,現在不過是談判結束後說些場麵話罷了。 “徐先生,我們走吧。” 吃飽喝足後,朱慈烺對徐瑜說了一聲便準備離開,可徐胤爵卻將他攔了下來。 “殿下,還沒謀劃怎麼從趙之龍手裡奪兵權呢。” “這個我已經派人去做了,伱們隻管謀劃趙之龍授首後怎麼穩定軍心即可。” 說完,朱慈烺開門揚長而去,徐瑜也在告辭後緊隨其步伐。 待看不見二人身影時徐胤爵才對朱國弼說了句:“他還有人手?” “這位太子殿下可不是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