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日 自那日朱慈烺派遣差役至各處傳信開始,應天城周遭各州縣的百姓便舉家南逃。 待到多鐸遣人“征募”民壯時如句容、江寧這些離應天較近的州縣裡也隻剩了些無法遠行的老弱,青壯卻都拖家帶口地往南邊去了。 如此一來沒能完成任務的各部將官在互相通氣之後終還是覺得應向多鐸提些建議。 “王爺,這兩日我等已將方圓百裡之內搜了個遍,共征得民壯三千四百餘人。” 圖賴將這兩日的收獲報了之後見多鐸麵色無異才又試探著問道:“王爺,要不我們再走遠些?” 三千多人放在平時自是不少,但於此戰而言卻有些杯水車薪。 在常人想來,攻城大抵就是一大幫子士兵抬著梯子沖到城邊,然後登上城墻奪取城門即可。 可戰場畢竟不是說書的口中那般簡單,守軍又怎會由得你如此從容? 話到這裡,民夫的作用便要體現出來了。 想要登城便得要投石車、木幔、雲梯等器械的幫助,想要將器械搬至城邊就得要壓製住城上弓手、火器,想要壓製城上火力又需尋一離城近些的高點。 乍一聽來,這些步驟似乎和民夫扯不上什麼關係,但若掰開揉碎來看便會發現每一步都少不了民夫的參與。 製造器械需要民夫、砍伐木材需要民夫,築造比城墻還高的土城更需大量民夫,而這區區三千人便是全投到器械上都要不少時日,更別提築造土城這種極耗人力的土建工程了。 所以圖賴等人才會在搜遍應天周遭後提議往遠處再走走。 聽聞此言後多鐸一言不發,隻是皺著眉頭凝望地圖,似是正在心中仔細權衡。 對一個麾下隻有百人、千人的軍官來說,若能擁有一定程度的個人勇武和對戰術的熟悉便能算是合格。 如果能再加上靈活運用戰術那更是能稱得上優秀。 可對多鐸這種麾下有數十萬大軍的統帥來說,決定其統兵能力關鍵點卻已不是這些。 就拿現在的情況來說,半數人馬已深入敵境,一旦出現意外,那麼多鐸這裡便是他們的唯一退路。 所以從這個角度考量,留守人馬必定得以穩妥為主。 可換個角度來想,民夫的不足勢必拖慢攻城的進度,而攻城進度的緩慢又會給後勤供給帶來巨大的壓力。 若是拖得時間長了,供給定然難以為繼,到那時漫說攻城,怕是不消一時三刻數十萬大軍就要自己散了。 所以從這個角度考量,抓緊征集民夫又成了重中之重。 好了,矛盾出現了,征集民夫勢必要將留守人馬散出去,可按現在的情況先不說到底得散出多少人手,便是將留守人馬全都散出就一定能征得足夠的民壯嗎? 從多鐸掌握的情況來看,應天的抵抗意誌極為堅定,由此推斷江南其他地方定哪怕不似應天卻也不會如江北那般大軍未至降書先抵。 按著這種情況想來,將留守的人馬散出去多了便會造成大營空虛,散的少了卻又有可能被外圍明軍纏住。 若是應天這裡再來個趁虛而出,那這數十萬人馬說不得就要被圈死在江南。 那些降軍倒還罷了,反正漢人人多重新征召便是,可那三萬多八旗要是受損卻是會動搖大清根基的。 “王爺,末將有事稟報。” 就當多鐸左右為難之際,帳中唯一的降將怯生生地說了一句。 “說。” “王爺,江北雖經了些戰亂,但人口卻還不少,不如.........。” 曹虎雖隻是個副將,但麾下人手卻也不少,在多鐸思量的這點功夫他也已大致想清王爺到底在猶豫什麼。 於他看來,散出去征集民夫確實要冒著極大的風險,可對風險的看法他與多鐸卻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出去募集民夫就得打仗,打仗肯定會是他們這些降軍打頭陣,到那時骨頭由他來啃,好處卻會全都落到別人袋裡,倒不如就從江北征集民夫,還來得省時省力。 老實講,到了這般時節他除了死心塌地為滿清效命還哪有退路。 更何況清軍發餉極快,中間也不曾克扣,除了偶有滿人將官出言羞辱之外日子過得還算舒坦。 隻是兵卒畢竟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這初來乍到的如何敢讓麾下實力有半分損傷? 這等心思於多鐸眼中可謂昭然若揭,但他卻沒有當場戳穿,隻是瞟了一眼便由著曹虎在地上跪著,自己則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地圖之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從表麵上看,江北江南僅有一江之隔,從那裡征集民夫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多鐸總攬一路兵事,所慮卻又深了幾分。 由於明軍數鎮的投降,江北之地算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入得手中,這一方麵使多鐸這路以極快的速度便殺至江南,但另一方麵未經蕩滌的江北總還算不得穩當。 若因大量征集民夫而使江北鬧出什麼亂子,漫說曹虎擔不起這個責任,便是他多鐸怕是也要受些斥責。 當然,對曹虎的懲戒也僅是跪上一陣而已,畢竟是新附之軍,多些心思也是正常。 滿清自努爾哈赤起便收過不知多少降兵降將,最初女真上下雖還不太將他們當人,但歷經這麼些年卻也有了不少讓他們歸心的法子。 多鐸相信,隻要大清能保著這般勢頭,再做到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他麾下就必定會再添上幾支強軍。 心念轉了幾轉,多鐸最終還是沒有想到兩全其美的法子,正當他打算兩害相權取其輕時卻聽帳外有人稟報。 “王爺,貝勒爺遣人來了。” “傳!” 片刻之後一個風塵仆仆的士卒在眾將注視下入了軍帳,可他在見禮之後卻隻保持著抱拳下跪的姿勢,竟連半句話都不願再說。 見此情形誰都知曉這是尼堪那裡有了重要軍情,不待多鐸張口便陸續往帳外而去。 到了這時那士卒才張口說道:“王爺,黃得功軍中有人欲綁了偽帝來降,隻是對方提的條件超了貝勒爺權責,這才遣我回營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