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陷落之後,鄭鴻逵所率江防水師連半日都沒撐到便被降將張天祿、楊承祖二人擊潰。 說是擊潰,其實用成逃跑似乎更要貼切一些。 畢竟這二員降將僅是粗通水戰,若真能擊潰鄭家船隊卻也有些太過小看這些身經百戰的海盜了。 不管怎樣,明軍失去了對江麵的控製,而清軍出於種種考量卻又放棄了從江麵攻擊應天的想法。 最終,在這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寬逾百米的江麵上竟是連半條戰船都難得見。 若非偶有韃子斥候於江邊巡弋,這應天城卻也算不得是被徹底圍死。 “你先走,我來引開韃子!” 隨著一聲低喝,一群不知名的水鳥自草叢間飛出,緊接著便見兩個身染鮮血的少年朝應天方向飛奔。 “哥!” “快走!軍情緊急,不能耽擱。” 這兩個少年小些的似就十六七歲,大些的說破天也到不了二十。 可讓人驚訝的是,就這麼兩個娃娃卻身著皮甲、手持戰刃,看起來就如身經百戰的老卒一般,卻也讓人不由好奇他們到底經歷了何種殘酷才能在這般年歲有如此氣質。 “哥,你走,我引開韃子!” “休再糾纏!你想讓他們白死嗎?!” 做弟弟的自然不願留下哥哥一人斷後,可為了能將消息傳入應天城,他們已死了三個同族兄弟。 若真連他們哥倆都沒能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務,那這些犧牲豈不真是白白浪費? 最終,在哥哥的堅持下弟弟又往應天方向飛奔而去。 留在此地的哥哥卻也沒靜待敵人到來,而是利用周遭草植茂盛的特點做了一番布置。 未幾,馬蹄聲響起,那少年又將自己的身形矮了一些,整個人便隱在了草叢之中。 “踢踏踢踏。”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少年的心神也不由緊繃了起來。 他們已被韃子追了好一陣子,哪怕中途不斷有人試圖將其引往其他方向,可最終韃子還是憑著馬力追了上來。 到現在出發時的一個小旗也隻剩了他們兄弟,若是沒有意外最終能活下來的怕是也隻有一個吧。 想到這裡,少年強行驅散心中思緒,終於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馬蹄聲上, 依著常理來說,他也算是從軍多年,在這般情況下本不該胡思亂想。 可不知是不是認定此次無法像以前那般化險為夷,他的心裡卻不住生出各種念頭,直讓他有些不勝其煩。 “嘭。” “嘭。” “籲~~~~。” 正當少年的思緒有些無法控製之時,一連串響動接二連三傳其入耳中。 心知是自己的布置起了作用,他雙腳猛地一蹬便自叢草竄出。 隨後不待敵人做出反應便沖到落馬之人身邊。 刀光閃過,鮮血自脖頸澎湧而出,可這少年連看都不看一眼便直接往江邊沖去。 說起來簡單,不過寥寥數個動作而已,但若沒有多年經驗光是憑聲音判斷敵人的落馬位置便能難死世間絕大多數。 隻是這少年固然能稱得上戰力非凡,可那幾個清軍斥候又如何會是白給? 不等少年跑出幾步,便見一個身著袍子的清軍自馬背上取出一捆繩索。 隨後他一手輕握繩索,一手於頭頂揮舞,那捆繩索便如擁有生命一般在半空中舞了起來。 “嗖。” 也不見袍子清軍如何使勁,繩索便往少年那邊飛去。 緊接著撲通一聲,那少年便如撞到了什麼一般直直摔在了地上。 “你這套索倒是好用。” 江岸遍布亂石,少年這一跤摔下去就算不死也當無力再逃。 見此情形,摔在地上的幾個清軍便如餓虎一般撲了過去,而在隊伍後麵留著金錢鼠尾的清軍卻似並不關心這些,反倒是對這技藝還要感興趣些。 “十個生口。” “嘿!你倒是要得好價。” “這一手用來追逃捕獵都是便宜,你不吃虧。” 說到這裡,金錢鼠尾不再搭話,而袍子卻似極想促成這筆買賣便又接著說道:“伱看這幫南人降兵,要是擅於騎術就不會被這小坑絆倒,藝多不壓身啊。” “這個我自知道,可你開的價實在太高,軍中又不是隻有你一個蒙古人。” 正當那袍子還要說些什麼時,那幾個不擅騎術的南人已將少年押了過來,而那鼠尾便將注意力挪了過去。 “娃兒,想活嗎?” “呸!狗韃子!” 也不知少年被亂石磕破了何處,他雙眼已在鮮血遮蔽之下看不清東西,可憑著聽聲的功夫,他還是準確地朝鼠尾那邊啐了一口。 “七個生口,你再看著加點東西。” “我這趟出來就抓到三個生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全在鎮江,要不你換點別的。” 鼠尾一麵說著,一麵催馬行了兩步,緊接著一馬鞭就直接甩到了少年臉上。 “鐵器也行。” “把他綁結實了,”鼠尾對著幾個降兵說了一聲,之後又似在斟酌是否該答應袍子的價錢。 說來可笑,蒙古人跟著韃子一路燒殺搶掠,可最終分到的戰利品卻是少之又少,如鐵器這般物件更是想都別想,所以在袍子心中,鐵器的價值與生口卻也差不了多少。 “三個生口,一口鐵鍋,不過這事你不能張揚。” “三口鐵鍋。” 兩人談著買賣,那幾個降兵卻是剛剛將少年綁好。 “拖一圈,”鼠尾指著那亂石灘說了一句,隨後便又轉向袍子:“不行,太多沒法交代。” 聞言,那幾個降兵便拖著少年跑了起來,待到進入亂石灘時拖痕已染上了血色。 “那就兩口,再加一袋鹽。” “天爺哎~~,我去哪給你找一袋鹽啊?要不換成銀兩你自己去買?” 袍子是真想做成這筆買賣,可讓他自己去買卻又實在有些為難。 說到底兩家雖是盟友,可滿人對他們的提防卻一點都不比對漢人少,若是換不來需要的物資,那這銀兩在他手裡卻連個土坷垃都不如。 正當袍子猶豫之時,鼠尾往亂石灘上看了一眼。 此時的少年已不見半點掙紮,經過的地方更是鮮紅一片。 見此情形袍子不由怒罵道:“蠢貨!真真是蠢貨!我還要問話你們怎就把人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