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沒1個人能高興太久(1 / 1)

崇禎太子 無原盒 6685 字 8個月前

應天 兵部大堂 自太子殿下脫困之後,這地方便成了諸臣料理公務的場所,大抵也就帶了點文淵閣的意思。 隻是現在“文淵閣”能夠真正掌控的也僅應天一地,“閣臣們”多少也就有些無所事事了。 不過這樣的情況從前幾日便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整個江南的戰況在杭州匯總之後又順著水道傳至應天,諸般心思自然也就起於各人之心了。 “我等雖還困於應天,可該擔的擔子總還是得擔起來,總不能太子殿下在前方殺敵,我們這些從最初便隨在身側的人卻連半點忙都幫不上吧。” 錢謙益說這些時顯得痛心疾首,似乎對那幾個的“不作為”感到極其失望一般。 實際上,外間的消息剛剛傳來之後他便已經在私下裡與各人都談過了,可幾個關鍵人物卻都未曾給他半點積極回應。 待到最後,錢謙益也沒了辦法,隻能將所有人聚了過來,嘗試給那幾個油鹽不進的家夥再施加點壓力。 不過說是所有人,但弘光出逃後的那多半日功夫,應天諸臣其實已經跑得差不多了,除去自己作死的梁雲構之外,能夠出現在這“文淵閣”裡的其實也就寥寥幾個而已。 “閣老說的極是,早先殿下無人可用時我等都是出了大力氣的,沒道理局麵好轉卻被那幫跑了的占了先機!” 話音落下,堂中的立時便有人出言應和。 說話之人乃是刑部侍郎朱之臣,作為應天碩果僅存的兩個侍郎之一,他自然擁有參加此次會議的資格。 此人歷任德安知府、貴寧副使、江西布政使,素以清廉著稱,但在那夜各臣匯於趙之龍府邸時他卻也未明確表態,大抵也隻是準備隨波逐流而已。 其後,朱慈烺掌了應天,他這個刑部侍郎倒也安穩,除了幫著錢謙益處理些城中庶務之外卻也未曾像那梁雲構一般給太子殿下添堵。 總的來說也就是個體製內將明哲保身放在第一位的尋常官僚。 可今日他的表現卻有些一反常態,在錢謙益說完之後他便第一個跳了出來。 緣何? 利之所趨罷了。 不管當初留在應天的這些人到底打著何種算盤,但從現實情況來說,他們的確是陪著太子殿下度過了一段極其危險的時光。 若是之後無有意外,他們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正兒八經的從龍之臣。 可天不遂人願,隨著江南戰局的變化,太子殿下在杭州做了好些大事。 如此一來,不但他們的從龍之功似有要被攤薄的趨勢,便連中樞的地位將也要被杭州那幫貪生怕死之徒所取代。 這般情形之下,以錢謙益為首的應天文臣們又怎能不急得跳腳? 隻是這些人都很清楚,在數次大戰之後,僅憑他們已然無法和杭州抗衡。 由此,拉攏在太子殿下心目中占據相當地位的某些人自然也就成了當務之急。 前期的試探錢謙益已經做過了,效果並不是太好,那幾人不是假裝聽不懂便是顧左右而言他,顯然是不打算摻和到這件事裡。 若非離了他們,實在沒有把握奪得對中樞的控製權。 素來要麵子的錢老先生大抵也不會以這種圖窮匕見的方式進行逼迫。 朱之臣這應天唯二的侍郎自然也就不會充當馬前卒,主動出麵替“閣老”將局麵直接戳破,以此來逼某些人正麵表態了。 隻是“閣老”的麵子終歸還是要重要一些,哪怕誰都知道朱之臣這般說辭都是受了他錢老先生的授意,但該維持的氣度卻還是得盡力維持著。 “朱侍郎此言差矣,我等能堅守應天又如何會是棧戀權位的?若非南邊那些人實在不可信任,便是將官位全都讓出又有何妨?” 錢老先生說話時顯得憂心忡忡,似乎真的是擔心朱慈烺被杭州那些貪生怕死之徒給蒙蔽了,而那朱之臣雖不知是不是會腹誹不已,但在嘴上卻也隻能應承。 “閣老所言極是,下官失言了。” 言畢,朱之臣回身往椅子中一坐,隨後便也不再說話,隻如泥塑木雕一般。 華夏傳承了數千年,無論何時都將堂堂正正奉為行事準則。 當然,堂堂正正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極難,但這卻不妨礙華夏文明之中由此而生出一種對陽謀的崇拜。 這種崇拜深入文明骨髓,映射在官場便形成了一套獨特的邏輯。 這套邏輯素來追求一個形勢如此不得不為,參與其中的人通常都清楚的知道各方的獲得與付出,哪怕自身利益受損也會在大勢作用下心甘情願。 所以,諸般鬥爭、交易都盡最大可能是在無聲無息之間完成,講究的便是一個不說破,更不會將其落於紙麵。 若非真的身在局中,漫說看懂其中關竅,便是連其間話語都會顯得雲山霧罩,就似說出來時便不準備讓任何人聽懂一般。 “嗯,言辭有失倒也不算什麼,於大節無愧方為正理。” 錢謙益用這句話作為開場白的解圍,其後便將話題轉到了戰事上。 與朱慈烺和武將不同,錢謙益在梳理近期戰事時的關注點卻是偏向於後勤、功賞和善後上。 所謂權力之爭說白了就是爭活乾。 誰撈到的活涉及麵廣、掌握的資源多,誰手中的權力自然就要大上一些。 不過這些人也不是新入官場的雛,他們自是明白朝廷的權力不可能全都落在自己手裡,所以提前梳理一番,明確重點要點就是必要必需的了。 後勤自不必說,交戰之時大軍全憑杭州以及浙南供應,哪怕現在戰事正逐漸北移,但應天城外還有數萬清軍圍著,所以錢謙益等人便是想要插手卻也是有心無力。 餘下的便是功賞和善後了。 理論上來說,這功賞自然得由中樞說了算,可自打那梁雲構被處理掉之後,這應天的兵部便隻餘了小貓三兩隻。 更何況這幾場戰役都是由太子殿下親自指揮,而且參戰部隊還都是南麵的人。 若是應天真將議定功賞的差事撈到自己手裡,倒還成了一團甩不脫的麻煩。 在旁人看來,將功賞之權拿到手裡便能以此拿捏諸將,進而使其立場有所偏向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 可梁雲構之事擺在眼前,應天的這些人又有哪個還有膽子克扣兵將們的功賞? 既然不能克扣功賞,又憑什麼拿捏人呢? 倒不如直接將這事丟出去,說不定還能看上一番好戲呢。 當然,等到真正在殿下麵前商議這些的時候,該做的樣子他們自然也會做出,要是不讓南邊那些墻頭草耗盡力量,等到真正的目標出現時豈不又得多費手腳? 是的,應天這些人的目標就是善後。 切莫以為這善後既不掌握錢糧,又不掌握軍隊,似乎是個純粹的苦差事。 但明白內情的人卻知道,這可是將手伸到江南的絕佳機會。 旁的都不用多說,光是甄別地方官員這一樣便足以讓某個派係成為在朝中屹立不倒的存在。 “所以老夫認為,中樞還是得將重點放在善後之事上。” 巴拉巴拉說了一通,錢謙益以這句話為本次會議定了調子,待到朱之臣這些人表示贊同之後,他便將頭轉向了今日正主:“未知越中丞和徐祭酒意下如何啊?” 黨爭! 雖然越其傑一直在地方當差,徐瑜一直在應天太學任職,但對於這兩個字他們卻是清楚到不能再清楚。 自嘉靖年間開始,各色派係便你方唱罷我登場,待到崇禎年間閹黨覆滅,皇權爪牙被削得一乾二凈,這黨爭的本質也便從文官和皇帝的鬥爭變成了文官內部的事情。 現在這般情況,他們自然明白黨爭的雛形已然形成,作為在朱慈烺心中擁有獨特地位的人,他們又怎會摻和到這些事裡? 可哪個人又能隨心所欲呢? 今日錢謙益將事情做到這個份上,作為社會關係的總和,他們又怎能自絕於這些“共過苦”的同僚呢? “閣老,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但太子殿下心如明鏡,有些事切不可做的太過,還是得以大局為重啊。” 越其傑的想法其實也不復雜,說白了黨爭這種事誰又能擋得住? 隻要在其過程之中注意分寸,太子殿下大抵也是會樂於見到的。 所以在避無可避之後,他其實也隻能做出妥協了。 “哎呀,越中丞說的哪裡話,若非南邊那些人實在不可信,老夫其實也樂得安逸啊。” 聞得越其傑之言,錢謙益自是笑得如一朵花一般,隨後他便將目光投向越其傑身邊,等待徐瑜表態。 “既然閣老明白分寸,那老夫自也是願意為殿下分憂的。” “好!好!好!”錢謙益連道三聲,隨後便打算為這次成功的會議做個總結陳詞,可他這邊還未組織好語言,自門外卻傳來了一個聲音。 “咦?今天還來的全,倒也省的我再跑了。” 隨著話音的傳入,諸臣都將目光投向門口,隨即便見身形高大的徐胤爵正在往堂內走來。 這幫子勛貴,當真是不識禮的。 錢謙益腹誹一聲隨即便自椅中起身:“國公今日如何有空來這兵部?” 此次會議他並未邀請徐胤爵。 從表麵上來看這是錢謙益守著大明的傳統,做到了文臣勛貴同朝而不相交。 但實際上,他們這些人比誰都清楚太子殿下對兵權到底有多麼看重,在有梁雲構這前車之鑒的情況下,也便將其忽略了。 “昨日我接了殿下軍令,但思來想去總還是沒有頭緒,這不才來尋幾位一起參詳參詳。” 說著,徐胤爵便尋了個空位置坐了下來,待到眾人都將注意力轉了過來,他才又接著說道:“殿下命我設法牽製住城外清軍。” “啊?!” 話音落下,各人心下都是一驚,有那心理素質差些的甚至都叫了出來,看向徐胤爵的目光不由帶上了些同情的意思。 你道為何? 乍一看來,應天城中有數萬被殿下調教過的衛所軍,亦有數萬訓了近兩月的民壯,指望這十餘萬人馬擊敗城外清軍雖不可能,但若隻是將其牽製當不至於如此。 可那些衛所軍到現在還連千戶都未曾配全,民壯們更隻是以小旗隊的編製進行訓練。 說白了這十餘萬兵馬就是一鍋豆花,做做樣子大抵沒什麼問題,可要是想帶著他們執行大規模作戰任務卻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了。 如此情形之下,各人看向徐胤爵的目光中帶有同情自然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公爺,我等都沒帶過兵,便是有了主意也都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啊。” 萬不可多言!一定要撇清關係! 這是錢謙益的第一反應。 朱慈烺不在的這一個月,他們也都摸清了軍中的具體情況,自然清楚用這樣的隊伍去牽製韃子大抵是要吃敗仗的。 知道如此,他們恨不得立時便將徐胤爵請出去,又怎會冒著擔上風險的可能“幫著參詳”? “哎~~~,這卻難辦了,”見對方的好手不打算伸到這磨眼裡,徐胤爵長嘆一聲便又訴起了苦來:“城上的兵馬還需衛戍城池,卻是不能輕離,那些民壯雖已訓得,但裝備不全........”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但誰知道他後麵的話一定會是“又怎能牽製住韃子”。 “公爺缺什麼就說,老夫讓兵部那邊省些流程,定不會耽擱戰事!” “這...........” “公爺放心!這些時日,武庫司已然置辦了不少軍械,便是有些不足數,斷也不會耽擱戰事!” “哎~~~~!”重重地嘆了一聲,徐胤爵似是已明白錢謙益不願插手,隨後他雙拳一抱,緊接著便直接往外走去:“既然閣老不願幫著參詳,那我也就不打擾了!” 看著離去的身影,錢謙益自是長長舒了口氣,可徐胤爵方一踏出兵部便於麵上掛起了笑容。 隻是他這笑容方才升起,耳中便傳來了侍從的稟報聲,隨即有些揶揄的笑容就變成了苦笑。 “公爺,那梅春又來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