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白甲歸應天(1 / 1)

崇禎太子 無原盒 6687 字 8個月前

7月30日 應天 “快些吃,要是誤了迎你爹的時辰,當心我扒了你的皮!” 周顯才媳婦抬頭看了看日頭的位置,其後便朝正在磨嘰的娃兒喝了一聲。 昨日府衙差役在城中傳話,說是太子殿下今日便要返回應天,若有願去迎接的需在午時之前抵達朝陽門外。 初聞此言,周家媳婦大抵有些不相信的。 這朝陽門雖是內城城門,但太子殿下要是從這裡入城,那就必定得走外城的麒麟門或仙鶴門。 可據她所知,韃子的大營似乎離那兩座城門不遠,大軍封鎖之下太子殿下又如何能進的來? 隻是這話是府衙差役口中傳出,周家媳婦雖然不信,但卻也不能等閑視之。 待在家中思量了幾番,她終是托了好幾層關係,從某個在貴人府裡當差的親戚口中得了些消息。 據那親戚所言,太子殿下在南邊又打了勝仗,城外的韃子見大勢已去便整軍逃了。 這消息非常籠統,裡麵既未說清南邊指的是哪裡,又未提及其中細節,若非那親戚 周家媳婦對此倒也不太在意,反正殿下既然得勝而歸,那麼隨他出征的大軍也當一同回返。 隻是............ 這裡麵會有自家男人嗎? 心念及此,周家媳婦頓時有些忐忑,但當她想到前幾日發來的錢糧並沒有變化時,心緒卻又安寧了下來。 太子殿下不光給參了戰的民壯加了例錢,更還有數量不等的功賞撫恤,若真周顯才出了什麼事,她收到的錢糧數額自然會有變化。 “娘,吃完了。” 正當周家媳婦的思緒不住飄散之時,娃兒終於喝光了碗中稀粥,之後周家媳婦略微一番收拾便與其一同出了家門。 自應天被圍之後,街麵上便一日冷過一日,但今日的街麵上不光人頭攢動,各個門麵上都還都張燈結彩,幾如過年一般。 一路行來,越接近朝陽門,人群便越是密集,待到後麵各人之間甚至都已有了接觸。 見此情形周家媳婦自是有些顧慮,但想到能在第一時間看到離家月餘的周顯才時,她卻又有些動搖。 尋常百姓家裡自然沒有那麼多講究,不過與陌生挨得這麼近卻也著實讓她難受得緊。 如此這般,周家媳婦便駐在人流之中,一時間卻也不知到底該再往前走了。 “忒那婦人!要走便走,不走就趕緊離開!” 人流皆在不斷往前,她這般駐於原地自是引人注目,隻不過片刻功夫,便有一陣嗬斥聲傳了過來。 話音入耳,周家媳婦如何還能再多耽擱,輕一咬牙便打算跟著擠進去,隻是她這裡還未挪動半步,自先前那邊就又傳來一句問話。 “可是周顯才家的?” 先前那一聲傳來之時,她便連看都未曾多看,待到這一聲再來,她卻不由扭頭看了過去。 “是...........劉書辦?” 往日裡周顯才需得守在肉攤子上,所以每至午間飯點便由媳婦將飯食送去,可這飯總不能一口吞下,再加上有人來買肉,周顯才便得停下招呼。 如此情形之下,周家媳婦每次送飯都需在攤上待上好一陣子,自然也就能認出常來買肉的劉書辦了。 “應天又不隻一座城門,你帶個孩子如何不從別的門出去?” 當初周顯才的手續就是這劉書辦親自辦的,待見這婦人,他自然能想到她們娘倆不光是去湊熱鬧。 “書辦安好,旁的城門繞路太遠,小婦人怕錯了時辰。” 於周家媳婦想來,既然官府說要在午時之前到達,那太子殿下定然會在午時左右到達,她若因圖方便而繞行其他城門,豈不是會錯過見到自家掌櫃的機會? 要知道現在的周顯才已是官軍,韃子雖已退走,但他也不見得會如那尋常兵卒一般被遣散。 再者太子殿下慣愛親身臨陣,若隻在城裡待個一半日便又去打韃子,那錯過這一麵就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 周家媳婦的想法大抵也不算有錯,隻是她一個居家婦人,便連城外韃子已然退走的消息都是托人方才得知,對太子殿下行止的自然也就會有些出入。 “無妨,錢閣老與城中諸位大人要出城十裡去迎殿下,這才離了沒一陣,你繞行其他城門也是來得及的。” 聽到劉書辦的說辭,周家媳婦自是千恩萬謝,其後她便帶著娃兒離了人流往別處的城門去了。 此事於劉書辦而言不過是萬般忙碌中的一朵浪花而已,待見周家媳婦走的遠了,他也便重新將注意力放到了當前的人流上。 老實講,放在以前上麵若下了這等差事,那他大抵也就是搬把椅子坐在街旁看著人流湧動,全當是帶薪放假了。 可自太子殿下掌了當政之後,他們這些胥吏不但在衙門裡的地位大增,更還漲了不少例錢,甚至還有傳言說殿下要從他們這些人裡選些能任事的外派。 這等情形,他又怎會如從前一般? 當然,所謂外派他大抵也隻是當做謠言,雖說這些年國朝也不是沒有將胥吏提拔成不入流的先例,但說破大天那也是極個別而已。 滿應天這麼多書辦胥吏,便是太子殿下真有心提攜,又怎麼可能一次性提拔那麼多人? 如此一來,上麵沒人的劉書辦自然也就不會對這等事生出什麼心思。 況且在他想來,派到外麵撐死也就是在縣裡任一典史之類的佐官而已,雖然身份與現在大為不同,但說到底也就是伺候那些六七品的地方小官,倒還不如在中樞伺候那些真正的大人們。 “老劉,發什麼呆呢?” 正當劉書辦的思緒越飛越遠時,身側同僚的提醒聲卻將他拉了回來。 “哦,沒什麼,就是在想殿下當真厲害,這才出去了月餘韃子一下就不行了。” 這雖是他順口編出的理由,但劉書辦的確也對此非常好奇。 他身在禮部,對這類有關軍情的消息自然所知不多,但作為處理了半輩子庶務的書辦,他卻知道能隻用一兩個月便將韃子從氣勢洶洶打得落荒而逃,這卻已經不是尋常人物能夠辦到的了。 否則韃子又怎能輕易殺入江南?弘光與滿朝文武又怎會倉皇難逃? “嗨!這個我還真知道些。” “嗯?說來聽聽。” “我有個親戚在兵部當差,那日外間軍情傳來之時他恰好在大堂當差,據他所言,諸位大人看完那軍情之後皆是愣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呢。” 見其說了半天卻還扯不到重點,劉書辦自知這貨沒懷好心思。 不過他想了想,韃子都已被殿下打退,城裡的物價自然會好好降上一降,所以略一猶豫他便說道:“快些說,完了請你吃酒。” “殿下在蘇鬆殲滅一大股韃子的事你知道吧?” “嗯。” “那一戰後韃子便被殿下嚇破了膽子,敵酋甚至一於杭州棄軍,二於宣城棄軍,待與外麵的韃子匯合之後便一溜煙跑了。” 劉書辦聽了一陣,可那同僚說來說去卻都隻是些他都知道的,這般情形劉書辦自是不能白舍了一頓酒,待其說話的空檔便出言問了起來。 “不是說殿下在蕪湖還打了一仗嗎?” “嗯,那一仗打得的確慘烈,說是六七萬人擠在數座堡壘之間,直從早上殺到了黃昏,若非殿下親自帶著宿衛沖擊敵軍本陣,這勝負卻還難說得很啊。” “殿下又親自沖陣了?!” 略顯驚訝的問了一句,劉書辦便想再說些什麼,可他這便還未開口,卻覺身後有人扯了一下他的衣衫,待其轉頭看去卻見來人乃是部中差役。 早先分派任務之時,此人被安頓到了外城附近,現在出現在這內城之中劉書辦自是本能地想問問其中緣由。 隻是那差役似是有什麼急事一般,見其轉頭過來卻也不給半點說話的餘地,隨即便伏在劉書辦耳旁說了起來。 “怎........?!” “這是閣老下的令,我也不清楚緣由,你二人自去便是。” “那你?” “人手緊張,我還要去尋別的人。” 說完那差役便自顧自地離開,而劉書辦也未太多耽擱,拉著身旁同僚便往周家媳婦離開的方向而去。 放下此間不表,單說那早已離開的周家母子。 他們娘倆受了劉書辦的指點從其他城門出了內城,約莫花了三兩刻功夫便又回到了朝陽門外的大路上。 此時這道路兩側早已站滿了前來迎接太子殿下的百姓,這娘倆又往外城的方向走了好一陣子才算是尋見了一個靠得近些的位置。 “娘,爹今日便能回家嗎?” “唔......這卻不知了,你爹能不能回家還得看殿下給不給他放假吧。” “哦,那爹今日定能回家。” “你怎知道?” 聽到這般話語,周家媳婦心中不免疑惑,可當她問了一句之後卻聽自家娃兒信心滿滿地答道:“殿下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他不但打跑了韃子,還給咱家送糧食,又如何會不讓爹回家?” 所謂童言無忌,娃兒的話自是引得周遭百姓會心一笑,可滿城百姓之中,誰又不是因殿下送的糧食才能在兩月圍城之中保下一條性命的呢? 經過一番征募之後,城北大營之中最多時已住了十四五萬民壯。 這般數字於一座近百萬人口的城市而言幾乎已能算是家家有兵,但與此同時當每月的三鬥糧食發下之後,卻也等於家家戶戶都擁有能維持最低生存標準的糧食。 當然,由於家中人口有多有少,這些糧食並不足以讓每家每戶都不至挨餓,但保證城中百姓不在持續圍城之中餓死卻也是足夠了的。 由此,娃兒的話音傳開之後,周遭百姓也隻是好笑於他將自家爹爹能不能回家和殿下是好人聯係到一起罷了。 “娃兒,你說得不錯,老夫遍覽史書也未曾見過圍城兩月卻沒餓死百姓的,太子殿下自然是一等一的明君。” 聞得周家娃兒之言,人群中有一儒衫老者似是極為感慨,待他言畢之後眾人皆是不住點頭,似乎也是極為認可。 此時在這地方等待太子殿下的自是什麼人都有,若要說他都如那老者一般讀過史書怕是也無人相信。 隻是這應天畢竟是天下交匯之所,北麵打了這麼多年仗,應天百姓卻也聽過各種消息傳言。 在聽過別家的淒慘之後,他們如何能不覺得太子殿下是一等一的明君?又如何會不對太子殿下感恩戴德? “不過你爹能不能回家卻也得看軍情了,若是韃子隻退到鎮江,那麼你爹想來也當要跟著太子殿下再次出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也沒時間回家了。” 話音落下,本還因自己的話受到讀書人認可而高興的周家娃兒頓時便將臉拉了下來,而周遭百姓卻不由腹誹這老儒生的迂腐。 “殿下已至城外!各人不得喧嘩!” 正當百姓們在竊竊私語之時,卻見一騎士自城外疾馳而來。 這般情形自是無人再敢多言,在道路兩側守了好一陣子的百姓們便同時將目光投到了同一個方向上。 “嗒~~!嗒~~!嗒~~!” “嗒~~!嗒~~!嗒~~!” 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周家娃兒隻覺腳下一輕,隨後便被自家娘親抱了起來。 隻是當他的視線越過眾人頭頂投向外城之時,卻發現預料之中的火紅色隊伍並未出現,映入眼簾的反倒是一隊隊身著白色甲胄的兵卒。 周家娃兒自然見過旁人家中辦理喪事,可他這等年歲卻怎麼也無法將那等事與打贏了韃子勝利歸來的大軍聯係到一起,待從周遭低語之中聽見“骨灰”二字,他這才多少明白了一些,眼睛也便不由地投到了那些兵卒懷中的木盒之上。 “我兒~~~~!” 原本歡快熱烈的氣氛因這一身白甲和那一個個木盒而變得極其沉重,甚至有那白發蒼蒼的老者不顧先前騎士的警告直接哭喊了出來。 這般情形自有城中差人準備前去阻止,可還不等那些人動手,便見一白甲騎士自隊中沖出。 “本宮朱慈烺在此敬告父老,我應天兒郎於陣中無一人後退!無一人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