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勤學好問的太子殿下(1 / 1)

崇禎太子 無原盒 7064 字 8個月前

清廷對主動投降的大明地方官員素來都是比較優渥的。 原因無他,就兩個字:沒人 這帳其實很簡單便能算來,雖說清廷也在進行科舉,但其人數相較於這一年所獲的廣袤土地卻是有些少了。 再者,科舉考試發展到明清時節,為了給真正的寒門良家留下一條通路也早已進化成刻板的八股。 通過這種考試的人裡雖不乏驚才絕艷之輩,可要是想用他們來穩定地方卻還需得一番歷練。 如此一來,主動遞了降表的大明官員便是極有性價比的選擇了。 就拿江淮之地來說,除了少數緊要位置,餘下的地方官基本上也還是那些人。 這般法子對清廷而言是為良策,但換到朱慈烺這邊卻不能如此施為。 由此便會產生一個重要的問題。 替換這些地方官的人選該從何處而來? 話到這裡,許有人便要說了。 大明科考近三百年,除去那些老得實在不堪使用的,尋上百十來個進士舉人又有什麼難度? 隻是話雖如此,但是人就有偏向。 你的學生去了地方任職,你在朝中的話語權便會大上一厘,他的故舊能夠掌控一方,他在朝中的底氣便會足上一絲。 如此情形之下,當可輕易預見,各方勢力必然會圍繞這些名額進行一係列鬥爭。 那麼問題便又來了。 在崇禎朝便不受待見,到了弘光朝又遭受重創的應天一係有能力爭得過其他派係嗎? 此節並不難想清,在太子殿下話音落地之後,便連向來都不曾摻和朝政的徐胤爵都不由向錢謙益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稟殿下,那些投敵之人無君無父,枉讀聖賢之書,依老臣之見當從其中選罪大惡極之人明正典刑、以正視聽!” 第一個站出來表態的自然是錢老先生。 他已想得非常明白,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這坑他也必須得跳! 更何況,就算他不跳,從北麵逃來的官員裡自然會有大把沒著落的人搶著來跳。 若真不配合太子殿下,那他們應天一係可就真要被邊緣化了。 心念及此,錢謙益不由用餘光掃了眼老神自在的越其傑,隨即他的眼神之中便充滿了堅定二字。 於表麵上來看,此次對失節官員的懲治似乎和他們應天一係沒什麼關係,哪怕真拿不到幾個名額最多也就是增長多少實力的問題,當不會嚴重到被邊緣化。 可這些官職裡麵,絕大多數都是南直隸的! 若真無法拿到足夠名額,在根本受製於人的情況下,他們應天一係必然會淪為浙江的附庸。 屆時他錢老先生還有什麼資格染指首輔? “嗯,錢先生所言乃是正理,隻是這一時間卻又從何處尋那麼得用的人啊。” “殿下多慮了,我南直隸素來人傑地靈,且不說舉人如過江之鯽,便是進士卻足夠了。” 錢謙益的話說得很滿,但堂中卻無一人覺得他這是在吹牛皮。 隨著氣候的轉冷,大澤大湖都在逐漸退去,待到元末明初之時長江以南廣袤土地已然得到了充分的開發,華夏的經濟中心也從北方轉到了長江以南。 加之海上絲綢之路的繁榮和手工業的興起,偌大華夏的財富便有大半聚在了江浙。 所謂倉稟足而知禮儀。 在海量財富的加持之下,江浙籍進士、舉人的數量自然遠超其他地方,錢謙益這般說法自然也就隻是稱述事實了。 不過南直隸的進士舉人多與不多朱慈烺並不關心。 他於此時提及這個,一來是為了防止朝中出現一家獨大的情況,二來嘛卻是想在某些方麵獲得支持了。 “錢先生心有成算便好,具體人選待馬士英、黃道周到達之後再議吧。” 完了? 朱慈烺這邊話音未落,錢謙益心中先是一陣疑惑,隨即便覺似有巨大危機來臨一般。 現在情況已經非常明顯了,替換失節官員關乎應天一係在朝中的話語權,北上南下更能稱得上應天一係的生死線。 而太子殿下僅隻是輕飄飄將這兩件事提出,卻又不露半點傾向。 這般情形,若說太子殿下不是打算以此來換取應天一係在某些事情上的支持才真是有鬼了。 隻是.......... 能值得用兩件關乎生死存亡的事作為代價的交易..........真是自己能夠抗得住的嗎? 心念及此,錢老先生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北上南下的結果其實已經非常明顯,僅憑小朝廷現在的力量雖有可能拿下江淮,但失去對湖廣西南的支持卻是小朝廷萬萬不能承受的。 這般情形之下,應天若失了太子殿下的支持,那麼其地位的邊緣化就是必然。 替換失節官員就更是如此,若無太子殿下的支持,應天一係必然會在群狼環伺之下失了南直隸這個根本。 兩相疊加之下,太子殿下是否支持就能左右應天一係的存亡。 以此為基,哪怕他提出再苛刻的交易,錢老先生也得心甘情願的應下來。 當然,在表麵上看來,這個交易對朱慈烺也是極其重要的。 說到底,應天乃是他的起家之地,若是這地方被邊緣化,其力量也會受到影響。 可錢謙益也清楚,在數次勝仗之後,太子殿下在浙江的威望並不遜於應天,哪怕他在朝中仍需其他力量來牽製浙江一係,但不管馬士英還是北逃而來的官員都能夠擔當此任,應天係並不是唯一選擇。 如此想來,獲得應天一係的支持對太子殿下而言不說可有可無,最多也隻能算是錦上添花,而對應天一係而言卻是真正的事關生死存亡。 想到這裡,錢謙益突然發現,這似乎還能算是太子殿下對應天的優待? 自己和應天一係不但不該心生怨懟,反倒還應感謝太子殿下給了這個機會? “唉~~~~。” 正當錢謙益的思緒有些飄散之時,一聲長嘆便傳入他的耳中。 “殿下披荊斬棘才得凱旋,現下正該歡慶之時卻又為何長嘆啊?” 從以往看來,這等話本該從錢謙益口中說出,隻是他現在心思散得厲害,待其反應過來之時卻被越其傑搶了先機。 貴州人啊...........馬士英的老鄉。 眼見越其傑一反常態,錢謙益更是警醒,隻在呼吸之間便將心緒全部收回,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太子殿下身上。 “印象中父皇似乎曾說我不擅政務,當下韃子暫退,諸般重擔卻得全都落在各位肩上了。” 體恤! 這句話主打一個體恤! 再配上朱慈烺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這體恤臣子的聲名他便是坐定了。 “為殿下分憂乃是臣的本份。” 待聽到諸臣眾口一詞的標準回答,朱慈烺便點了點頭,隻是從他的表情來看,心中還是因把全副重擔都砸在臣子身上而愧疚。 “聖人雲活到老學到老,我這還連十八都未到,卻也還有學習的機會。” 說到這裡,朱慈烺立時便從椅中起身,在屋中踱步起來。 顯然他因學習而快樂,因學習而打起來精神。 隻是屋中某些人還在等待那未曾落下的靴子,除了徐瑜一臉欣慰,就差將孺子可教說出之外,旁人卻隻是一臉緊張的等待著太子殿下接下來的話。 “這樣吧,應天各衙門裡的書辦胥吏都還得用,就在其中選些人組個谘議局以備本宮聞訊。” 就這? 朱慈烺話音才落,錢謙益心中頓時鬆了一口。 他本以為太子殿下費這麼一番周折是要搞什麼大事,說到最後竟隻是想收些書辦胥吏過來,以方便了解朝中運作。 這事的確於禮不合,但說破大天卻也不值什麼。 左右當年嘉靖帝就曾攏過道士,天啟帝更還收湊過木匠,與他們這等不務正業相比,殿下好歹還是想多了解朝廷運作,誰又能好意思反駁? “啟稟殿下,此事與禮不合。” 好意思的人終還是出現了,在將朱慈烺的話一番消化之後,徐瑜徐老夫子便當仁不讓地站了出來。 谘議局........ 這不就是經筵嗎? 身為太學祭酒,徐瑜又怎會容忍一班子下九流來給太子殿下講課? “徐先生的意思是...........?” “稟殿下,書辦胥吏良莠不齊,其中奸滑之輩比比皆是,若您真要熟悉朝廷運作,自可讓各部堂官前來講述,萬不可與那等人牽扯過甚啊。” 徐瑜說話時顯得痛心疾首,似乎書辦胥吏便如豺狼水火一般。 這是偏見嗎? 大抵有那麼一些。 可這等時節的胥吏位卑權重又無前途,經常勾連本地士紳豪強,仗官府權威橫行不法,一向是貪汙腐敗的重災區。 這般情形之下,徐瑜將其稱作奸滑之輩顯然已是留了些麵子。 “徐先生言之有理,”鄭重地對徐瑜應了一聲,其後朱慈烺卻直接轉向了一直候在身側的紀清源:“記一下,待清查失節官員之時順便將書辦胥吏也捋一遍,若有作奸犯科、罪大惡極之徒便一並處理了吧。” 實際上在被徐瑜攪和一番之後,朱慈烺的節奏已經有些亂了,不過胥吏之惡終也不能放任不管,他索性也就在將真正目的拋出來之前,先順著話茬來個摟草打兔子。 對此,在場幾人自是反應不同。 似徐瑜這等還未看穿其中內情的,大抵也隻是覺得太子殿下舉一反三,能從自己的勸諫之中想到趁此難得良機整頓地方。 可如錢謙益卻是更有些摸不清狀況了。 處置失節官員,懲治書辦胥吏,這兩件事實際上都可算作一件,那就是對地方進行整頓。 此事的確重要,且牽扯亦是甚廣,放在往日裡朝廷中樞若想行此一事便得小心萬分,甚至都不敢在太大範圍內進行,更何況如現在這般準備於小朝廷的控製範圍內堂而皇之的進行。 當然,現在畢竟是特殊時節,朝廷攜大勝之威,趁世家大族受到戰亂沖擊的機會,處置一些芝麻綠豆豈不是情理之中的? 隻是.............. 太子殿下折騰半天就為了這個? 我!不!信! 心念及此,錢謙益緊盯著太子殿下的目光又添了幾分焦急。 不過朱慈烺終還是沒讓各人久等,心思隻轉了幾轉便又回到了自己的節奏之中。 “我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應天的書辦胥吏多出自各部衙門,卻也不見得就熟悉地方上的事務,倒不如一趟派到州縣裡。” “殿下!萬萬不可!”麵對太子殿下的天馬行空,徐老夫子不但站了出來,更是直接跪在地上以勸諫的方式說道:“地方官員皆是多年寒窗苦讀才得以入朝為官,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若您開了此頭,那科舉便會形同虛設,屆時朝廷的官位就必定會再被世家大族把持啊!” 徐瑜的話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世襲、察舉、九品中正,直至科舉出現,普通百姓才有了真正穩定的晉升途經,朝廷中樞也才通過這一係列改革在於地方勢力的博弈中牢牢占了上風。 徐瑜對這些雖未有清晰且有脈絡的認知,但他亦能覺察出科舉對國家的重要性。 以此為基,當他聽到朱慈烺準備繞過科舉時,哪怕做出一些更加過激的行為卻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了。 “官位?”眼見徐瑜這副模樣,朱慈烺表現得甚至比他還要驚訝:“我何曾說過要給他們委派官職?” “那殿下的意思是............” “我就是派他們去地方上學習學習、觀察觀察,又如何會給他們安排官職?” 話說到這般份上,徐瑜自知誤解了太子殿下的本意,羞愧之下一把歲數的老夫子卻於瞬間變得麵色漲紅。 隻是他終歸不擅政爭,再加上心思全都落在了自己的莽撞上。 如此一來,他便未曾注意錢謙益的麵色已在太子殿下話音將落之時變得一片煞白。 身在官場,誰還不知道巡撫這個官職是怎麼來的? 最初他們不就是去地方學習學習、觀察觀察的? 到了這時,朱慈烺的真正目的已然露出,錢老先生也終於明白自己到底要付出何種代價。 “殿下不但勤學好問,更是思慮周全,臣以為此法甚好!” “臣附議!” “臣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