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飯廳內，人聲鼎沸。 　　連隊值夜班的，單身漢都在打飯。 　　今晚吃的是土豆片炒肉，主食饅頭花卷，白菜湯。 　　湯茂林跟著龔福廷進到後廚。 　　這邊有一個小庫房。 　　如今被龔福廷拾搗出來了，擺了一張桌子。 　　“湯師傅，坐坐！我炒幾個菜。” 　　郭海已經備好了料。 　　老龔站在大灶前，起火燒油。 　　一陣爆鍋聲傳來，肉香味就飄進了湯茂林的鼻子。 　　他咽了口唾沫。 　　這年頭想要天天吃肉有點困難。 　　每月每人三兩肉，半斤油。 　　得攢好幾個月才能買一次呢。 　　很快，郭海就把剛出鍋的小炒送了過來。 　　湯茂林一人坐這兒有些尷尬。 　　這時龔連山進來了。 　　“來來，小龔，這邊！” 　　龔連山趕緊跑過來。 　　“師傅，車鎖好了。” 　　“行，坐，一起吃點兒。” 　　龔福廷炒了四個菜。 　　回鍋肉，溜肉段，鍋包肉，油炸花生米。 　　他拎著酒瓶子進來。 　　“湯師傅，今天咱們哥倆好好喝一杯。” 　　“嗬嗬，不能多喝，一會兒還得挪車呢。” 　　“連山，別傻愣著，給你師傅倒酒！” 　　龔福廷張羅起來。 　　龔連山知道這是老爸在給自己撐口袋。 　　他趕緊倒了三杯酒。 　　龔福廷這才捏著酒盅，站起來說道：“湯師傅，我家連山歲數小，不懂事，以後要是有做的不到的地方，你要多多包涵！他要是不聽招呼，你就跟我說，我絕饒不了他！” 　　“哎呀，龔師傅，你這話說的，見外了！沒事，一切有我！” 　　他也跟著起身。 　　龔連山也不能坐著，他得陪一杯。 　　龔福廷和湯茂林都乾了杯中酒。 　　龔連山輩分小，隻喝了半杯。 　　剛坐下，他就接著倒酒。 　　龔福廷和湯茂林連乾三杯。 　　都說酒壯英雄膽，三杯酒下肚，這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湯茂林也表示，一定照顧好龔連山，不讓這小子吃虧。 　　可龔連山心裡清楚，東北人酒桌上說的話，你可別當真。 　　沒喝酒之前，他是蘇河的。 　　喝了酒之後，蘇河都是他的！ 　　不管咋說，自己進解放車組當學徒這事已經板上釘釘了。 　　湯茂林再不爽也得認。 　　可要是車長總挑你毛病，這日子也沒法過。 　　龔連山再次滿上酒。 　　現在輪到他了。 　　“師傅，我今天報到，以後咱們就是師徒了，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師傅多教我！師傅，我敬你！” 　　湯茂林幾杯酒下肚，早上的不爽也拋之腦後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啥，何必呢？ 　　再說了，龔福廷在食堂，自己多少也能受到照顧，沒必要得罪死，兒子的事以後再找機會吧。 　　“哈哈，連山啊，你放心，在三隊我老湯好使！” 　　“好使，好使！” 　　龔連山連敬了三杯，湯茂林舌頭有點打卷。 　　下麵就自由發揮了。 　　湯茂林喝的滿臉通紅，說話舌頭都捋不直了。 　　“師傅，要不先把水放了吧，一會兒凍壞了。” 　　“嗯，你會放水不？” 　　“這個我會。” 　　“那你去吧，今天不動車了。” 　　在東北的冬天，如果要動機動車，動車前要加水，還得是開水，停車後也要及時的放水，防止水箱和發動機被凍裂。 　　此時已經晚上5點多了，酒桌上點上了蠟燭。 　　食堂裡吃飯的人都走了，服務員和幫廚也拾搗完後廚準備下班了。 　　龔連山得許可，趕緊拿著鑰匙出門。 　　外麵一片漆黑，隻有食堂的窗子透出昏黃的燭光。 　　借著光亮，龔連山打開了汽車引擎蓋，伸手打開了水箱泄水閥。 　　嘩嘩的流水像尿尿一樣，呲在地上。 　　隱約可見地麵的積雪被呲出了一個深洞。 　　蓋好了引擎蓋，他才嘶嘶哈哈的跑進食堂。 　　外麵降溫的很厲害，估計得零下十幾度了。 　　老龔拿來的這瓶酒已經見底了。 　　桌子上僅剩盤子底。 　　“連山，你送師傅回家，別摔了。” 　　“好。” 　　“呃，我沒事，我沒醉！” 　　湯茂林已經喝得五迷三道了。 　　龔連山連抱帶扶的拖著湯茂林回家。 　　老湯家在哪兒他知道。 　　一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湯家。 　　把湯茂林送進屋裡。 　　湯家已經睡了。 　　龔連山也不好多待，趕緊往家走。 　　待他到家的時候，爸媽還等著呢。 　　“今天沒喝多吧？” 　　龔福廷問道。 　　“我沒喝幾杯。” 　　“你記住，湯茂林見酒控製不住，以後他喝酒了別讓他動車。” 　　“嗯。” 　　這個不用老爸提醒，他也有了打算。 　　從湯茂林今天見酒不要命的架勢看，他是有弱點的。 　　隻要自己把酒給他供上，一切都好說。 　　都說十個司機九個騷，還剩一個大酒包，果然如此！ 　　湯茂林就是個大酒包。 　　“爸，找書苑 www.ｚhaosｈuyuａn.com 明天早上你在食堂給我燒一鍋開水。” 　　“乾啥？” 　　“熱車唄。” 　　“就這一次啊，以後你自己想辦法。” 　　“行！” 　　父子倆又說了一陣湯茂林對他不待見的事。 　　“為啥啊？我兒子哪兒得罪他了？再說了，進車組是領導安排，咋的？他還不願意了？！” 　　姚鳳仙最見不得別人看不起兒子。 　　“沒事，媽，這不是過去了嘛！” 　　龔連山趕緊把這事遮過去。 　　反正這事在姚鳳仙心裡紮根了。 　　龔福廷突然說道：“不會是想讓他兒子進車組吧？” 　　這句無心之言讓龔連山一激靈。 　　可能？ 　　就是！ 　　龔連山一下子想明白了。 　　“爸，你說的對！他兒子好像跟老弟一個班啊！都是六月份畢業。” 　　他麵色恍然的說道：“怪不得呢，他是想等他家湯軍畢業了安排進車組，沒想到連隊提前安排了！對，對，否則他不可能給我臉色看！” 　　想通了這遭，龔連山心裡開始琢磨對策。 　　“沒什麼！人之常情嘛，誰不為自家考慮啊！” 　　龔福廷倒是看的開。 　　“你們好好相處吧，勤快點，有點眼力勁兒！” 　　“嗯，放心吧爸。” 　　反正，不管怎麼說，龔連山已經進入了全新的賽道，一個嶄新的未來向他敞開了大門。 　　躺在老妹的閨房裡，龔連山輾轉反側。 　　他想著，明天一定要早起，把準備工作做好，讓湯茂林看看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