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屯忠孝強笑道:“這卻是胡扯了,我哪來……”
郭寧站起身,走到奧屯忠孝麵前,俯下身:“奧屯老大人,你知道你錯在哪裡麼?”
奧屯忠孝下意識地道:“錯在哪裡?”
“你們是遊走在大金的體製內,蠅營狗茍之人,而我們不是。”
奧屯忠孝頓時怒了,厲聲叱道:“我是數十年的老臣,怎麼就蠅營狗茍了?嘿,我是女真人,而你們,一個漢兒,一個契丹人,也敢指摘我對朝廷的忠誠嗎?”
“不不,不指摘,哈哈。”郭寧返身回座,笑容滿麵地看著移剌楚材:“我們和他不一樣。他在女真人朝廷裡蠅營狗茍,而我們……”
“是要砸碎這個朽爛朝廷之人。”移剌楚材接口。
“什麼?你們……”奧屯忠孝大驚失色。
他心念電轉,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你們是叛賊!你們要造反!”
他一把推翻案幾,連滾帶爬地就往軍帳外頭去。難為他須發皆白,一把年紀了,動作倒還敏捷。
郭寧哈哈大笑道:“事情要一步步地做,眼前來說,這個定海軍節度使的職位,還挺重要的,我本來也沒打算做得如此激烈……奈何此人實在令人生厭。晉卿,宰了他,會有什麼不利影響麼?”
“郎君放寬心,偌大的山東,哪裡是完顏撒剌能一手控製住的?他們這般行事,反顯色厲內荏。我敢斷言,郎君隻消擺明車馬,我們的難題立即迎刃而解;需要的一切,馬上就會有人送來。”
郭寧眼中殺氣極盛,嘴上卻道:“隻怕惹得朝廷不滿。”
兩人相處了數月,移剌楚材也算了解郭寧了。他乜了郭寧一眼,嘆氣道:“就說賊寇橫行,又或者撞上了蒙古軍的哨騎,隨便給個由頭,不就得了?”
郭寧立即提高嗓門,喝道:“那就宰了,趕緊的。”
奧屯忠孝出帳的時候,倪一正拿著塊粗礪石頭,在軍帳門口慢慢磨著自家的鐵斧。剛看見奧屯忠孝在麵前踉蹌奔過,便聽郭寧說“宰了”。
他毫不猶豫地就把鐵斧投擲出去。
鐵斧嗡嗡作響,在空中盤旋作一個閃亮銀盤,瞬間嵌入了奧屯忠孝的後脖頸。奧屯忠孝一聲不吭,立仆。
隨著奧屯忠孝前來的,還有護衛若乾人。他們就在屯堡邊緣,距離帥帳不遠處歇著。
這些人哪想過這等情形?見此無不驚駭鼓噪。
倪一向前跑幾步,彎腰提起鐵斧,呼喝道:“郎君有令,宰了!”
須臾間,血光四濺。
又過片刻,屯堡前頭新豎起的旗桿上,掛了一串血淋淋腦袋。奇怪的是,隻有腦袋掛著,屯堡的墻頭上卻沒貼個文告說明下。
距離屯堡裡許,一處遍布鹽蒿的灘塗間,有個書生模樣的人帶著幾個部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潛伏了好一陣。
此人從兩天前就離了萊州掖縣,前往海倉鎮周圍了,適才發現奧屯忠孝的蹤跡,這才冒險迫近。仗著極度熟悉地形,他避過了好幾波巡哨士卒,然而頗受飛舞蚊蠅之擾,故而一邊探看,一邊伸手在臉上,身上亂撓。
見此情形,他指掌下意識地用力,結果在自家麵龐挖出了個血槽,而腳下幾乎趔趄。
他一迭連聲顫道:“殺,殺,殺了?居然直接殺了?這可是山東東路按察使、轉運使!這是山東地界數得上的大員!這郭寧,竟然如此大膽,如此兇橫的嗎?”
他的隨從數了數腦袋的數量,掰著手指算一算:“全殺了,一個活口沒留!”
書生腳軟,揪著隨從的手臂借力起身,連聲道:“快快,回掖縣,趕緊回掖縣通報!中都那邊的傳聞恐怕是真的!這郭寧真是惡虎,萬萬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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