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好牛肉?”
“肥得花糕也似,你說好不好吧!”
“那還耽擱什麼,我去叫老馬,這就走!”
盱眙榷場的股本高達十六萬五千貫,非同小可。按照朝廷製度,每次榷場開市,直接負責的提領、措置、提點等官,都要到場監察。但這幾個職務,都由知軍、通判等地方官員兼任,而地方官又知道榷場水深,輕易不願插手。所以現在實際負責的,一直是主管官老馬、押發官老羅兩個。
他兩人和賈涉都有交情,連帶著更嚇人的是,這一夥裡,還有淮河對麵金國泗州場的榷場使,進士出身的路伯達。
這橫跨淮河的四個官兒,都是好朋友,酒色財氣上頭分享過的,其實彼此也都知道,各自都背負著一點替自家朝廷打探消息的任務。
當下三人直接去了廳舍,果然,陪著金國商賈渡河過來的榷場使老路已經到了。他還帶了仆役,正切著肥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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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各自落座,吃喝了一通。
賈涉忽然覺得,路伯達的臉色不好,當下笑問:“怎麼,上次不是說,你快要補尚書省掾了麼?去中都尚書省走一趟,出來少說也得個節度副使,那就真成大人物了,還有什麼不滿意?”
路伯達把酒盞一扔,重重地嘆了口氣:“哪裡還有什麼尚書省掾?大金的中都已經亂套了,哪裡還顧得上尚書省裡的官員遷轉!”
賈涉很少見路伯達這麼直率,他哈哈大笑地問道:“亂套了?難道是哪位宰執新上任,又開始政鬥傾軋?還是北麵的韃子又打過來了?”
路伯達也視賈涉一眼:“是造反!不是,是勤王!也不是……咳!”
他長嘆一聲:“我大金國的山東來州地界,有個定海軍,你們知道吧?”
“那自然是知道的。定海軍節度使名喚郭寧,據說麾下廣有精兵,在密州膠西榷場那邊,也有勢力。”
“這郭寧,乃是一頭惡虎啊!你們是不曉得,從去年秋天開始,此人率軍十萬,橫行山東、河北、遼東等地,殺得韃子大汗數萬人馬屍橫遍野。就在上個月,他又打進了中都城,殺死了朝廷命官無數,現在把皇帝囚禁在皇宮裡,自立為都元帥了!這陣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中都周邊無數軍州俱都沸騰,眼看大金國就要兵連禍結,他娘的哪裡還有人關心一個尚書省掾?”
路伯達重重拍打桌桉,震得桌上的酒菜亂跳:“就算有人給我任命文書,我敢去嗎?那郭寧的眼裡,大金朝廷或許連個屁都不是。他又是殺人不眨眼的,他手裡的鐵骨朵因為砸死的人多,血腥氣撲鼻,二十步外都能聞到!”
“竟有這樣的狠角色?”
幾名酒肉朋友一起驚呼。賈涉看看身旁的老馬和老羅,俯身向前,壓低了嗓音:“郭寧這廝,如何就做出了這樣的事?”
這件事,別人倒還罷了,賈涉不能不上心。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山東方麵和宋國海商的交易規模到了何等程度,過去兩年裡,又是多麼天量的糧食和其它物資被送到山東。
在賈涉看來,這郭寧的定海軍勢力,簡直就是大宋的走私商人們一口一口,生生喂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