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他們甚至感覺不到問題。
於是問題就愈來愈嚴重。於是數年來,哪怕是被成吉思汗留在草原的有力千戶,也難避免虛弱,別提眼前這種本來就處在邊緣地位,容易受到打壓的千戶了。
此刻蘇赫巴魯身為全軍前鋒,隻帶了數百騎壓到,就已經讓他們垮到不成樣子!
在蘇赫巴魯的呼喝聲中,騎隊完成了轉向。豁羅剌思人感覺到了敵人在側後的威脅,但他們除了忙於重新整隊,沒有對此作出任何阻礙。
有些明顯經驗很豐富的蒙古軍官,連聲吼叫著,勒令一些過於遠離本隊的騎兵回來。
若騎兵戰場經驗豐富的話,既能保持隊列鬆散以靈活應變,又能隨時集結起來發起打擊,漢兒的兵書裡把騎兵稱為“離合之兵”,就是這個意思。
但這些豁羅剌思人不止鬆散,簡直是稀鬆散亂。多半靠著小股的精銳勉強維持隊型,但也談不上緊密呼應。他們更像是一支支十人隊被強行捏合成百人隊,而百人隊和百人隊之間,雖然鳴鏑此起彼伏,卻看不出彼此配合的動向。
“一群廢物!這些人把大汗的紮撒都忘光了!這樣子,和灘上的成群野雞有什麼兩樣?”
一名年近半百的騎兵策馬在蘇赫巴魯身側,見此情形忍不住抱怨,仿佛忘記了他們已經是敵人。
蘇赫巴魯瞥了他一眼,略加重語氣:“是蒙古的成吉思汗,不是‘大汗’。”
轉回頭,他繼續凝視著對麵騎兵們。
他注意到,有些遠離本隊的豁羅剌思人還不是出於缺乏經驗。他們是想跑,是想脫離戰場,隻不過被上司厲聲喝住了,隻能發出又惶恐又暴躁的咆哮。
此時還能保持冷靜的人,隻占這數百騎兵中的一成不到,二三十騎。
一個蒙古千戶裡,真正能作為軍隊骨乾的人丁比例,也就一成了。這些人多次經歷過戰爭,在戰爭中贏得了相當的地位,擁有拔都兒、薛禪、孛闊之類的稱號,掌握了若乾哈剌除和孛斡勒。所以他們能得到長期的供養,日常能有相當的時間練習戰鬥技巧,回顧往年的征戰事跡。
這些人俱都沉默,因為他們感覺到了,自己這一邊已經處於劣勢,而且是很可能導致身死族滅的劣勢。
這些人都是蒙古軍裡的精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眼裡除了殺戮和搶掠就沒有可重視的事情。在他們眼裡,哪怕普通的蒙古人也是可以隨意砍殺的賤民,更不要說中原漢兒的軍隊了。
可他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遇見由蒙古貴族帶領著的普通蒙古人組成的中原軍隊!
這和金國的乣軍有什麼兩樣?蒙古人為什麼要替中原人賣命?
他們不懂,他們鬱悶,他們悲憤。但他們更覺得害怕。
因為與胡亂奔跑的豁羅剌思人相比,對麵襲來的周軍騎兵,才更像是全盛時的蒙古軍,甚至較之大汗的怯薛也不差。
他們的隊型同樣鬆散,卻有著嚴整的序列,徐徐前進時帶著幾乎同一的韻律。越是接近,他們身上的精良甲胄和武器就越是鮮明,金屬甲葉碰撞的聲音匯入隆隆蹄聲,遂有強烈的肅殺之氣透出,令人心驚肉跳。
“娘的,大周朝廷居然會信用蒙古人?蘇赫巴魯這個叛徒,可真是吃得肥了!”有人悻悻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