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一日千裡的，我這上門叨擾，會不會打擾你一步龍門呀？” 　　“武哥說笑了，我正好沒事做。到達四層之後，引氣入體就特別慢，感覺有一個池子要填滿，然而打坐一個時辰才收集一兩滴靈力。” 　　“嗯，我也聽說了，後麵主要靠丹藥。” 　　“武哥是稀客，咱倆好久沒在一起坐了！” 　　“是啊，我一直瞎忙，也沒來找你。懷念初中那會呀！初中的同學現如今，也就剩下你我、楊菲三個。”項武取出一壺酒，“這是我在郡城買的佳釀。嘗嘗吧，我們都成年了。” 　　何修遠嘿嘿一笑，取過酒壺，一人倒上一杯。兩人咂著嘴慢慢品酒，一時半會沒有說話。 　　“修遠，你也知道，我一直在外麵跑。至今沒有修真，對家裡的情況也不太了解。這次上門，我想打聽一些事。”項武眼神熱切，似乎憋了一肚子問題。 　　“武哥，但問無妨！你我之間，無需見外。說起來，我這次突破還是小靈丹的功勞，不是武哥出門掙錢，村裡哪買得起小靈丹？” 　　“好的，好的！”項武臉上笑意盈盈，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口：“要說我們來自現代，這邊雖是修真世界，隻能算古代。兩邊的人相比，你覺得誰更聰明，誰更厲害？” 　　沒想到第一個問題就這麼深刻。葉辰估摸著，這家夥之所以提這個問題，大概想評估他跟自己的差距。 　　聽到項武的問題，何修遠像是被酒嗆了一下，“你這個問題不簡單，古代思想家曾經思考過。” 　　“哦？怎麼說？” 　　“五情好惡，古猶今也；四體安危，古猶今也；世事苦樂，古猶今也；變易治亂，古猶今也。這人啊，不管在哪個時代，其實都差不多。差不多好，差不多壞，日子也差不多苦。”何修遠說完，沉沉的閉上眼睛。 　　項武想了一會，繼續追問：“修真常識手冊寫著‘所謂修真，惟願長生’。既然日子都差不多苦，你說這些修士圖什麼？” 　　很明顯，項武是在谘詢修習《死靈經》的意義。 　　“長生何為？百年猶厭其多，何況長生之苦？”何修遠猛然睜開眼，語氣也變得堅定起來，“大道各別，養家一般。修真界哪有什麼惟願長生，隻不過是紅塵羈絆，身不由己。所圖者無非是血濃於水，福澤家族。隻有極少數人能看破紅塵，卻苦無出路，並不能掀起浪花。你沒看到這邊的世界演化幾十萬年，卻依舊走不出這個局麵？” 　　“宗門的修士，也是為了家裡嗎？”項武聽完，喃喃自語。 　　葉辰大有深意地看著何修遠。對於修真的目的，各個紀元的答案並不相同。在群族爭鋒的太古時代，人族憑借修真打敗了巫族和妖族，甚至擊退了神族，修真是生存的手段。在諸子並立的遠古時代，修士秉承不同的道心，彼此之間你攻我伐，修真是為了踐行道心。在資源減少的上古時代，修士再也顧不上道心，紛紛大肆劫掠，造成天下大衰敗，修真隻為滿足私心。在巨宗豪門並立的中古時代，修真界開始建立自上而下的秩序，修真是為了統治。而近代以來，大型宗門模式式微，家族型宗門風頭正勁，何修遠說的修真隻為自家血脈也不無道理。 　　但是，葉辰敏感地覺察到何修遠的觀點另有深意。麵對瘋狂打工的項武，村裡人的態度大概是一致的。 　　“穿越之後發生的這一切，你怎麼看？”項武皺著眉問。 　　“既來之，則安之。嗨，陳老大之前也問過我。”何修遠說完，繼續品酒。 　　“我指的是這座護山大陣，繼續茍下去，村裡有前景嗎？”項武一字一頓地開口，然後緊盯何修遠的表情變化。 　　何修遠輕蔑地笑了一聲，淡淡地說：“形同兒戲。” 　　“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走出去，跟外麵的修士打交道？” 　　“不然呢？”何修遠看了一眼愁眉苦臉的項武，“武哥，你為了大家打拚，我個人很感激，可這並非長久之計，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修真界看似井然有序，背後隻怕是極為殘酷。”項武怔怔地說。或許在他看來，同學們沒有他的身手和依仗，出門之後很可能隕落。 　　葉辰有些意外，為了不打擊項武，他平時很少提及修真界的陰暗。項武悟出這一點，大概跟上次在郡城動手有關。此子的優點，比想象中還要多啊。 　　“資源匱乏，仙道貴爭。”何修遠的語氣很是淡漠，“修真界的殘酷，不光是霸淩、欺詐和下黑手，購物清單上的明碼標價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勒索？” 　　“你說，他們知道嗎？”他們是誰，不言而喻，自然是顧雅南、沈富軍等人。 　　“知道怎樣，不知道又怎樣？難道這種事情靠講講道理就能置身事外？”何修遠不屑地哼了一聲。 　　見氣氛有點緊張，項武打了一個哈哈，找書苑 www.zｈaoshuyｕan.com “你呀，心態還是跟初中一樣，我記得班主任批評你什麼來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何修遠臉上浮起苦笑，“還是以前好，哪有那麼多糟心事？”由此看來，他並非表麵上風輕雲淡，想也想了，愁也愁了，隻是他有他的處事方法。 　　“是啊，人長大之後，麻煩就來了。發育完成了嘛。”項武發出由衷的感慨。 　　聽到這話，何修遠神情大變，“武哥，你說得對！促使我們成長的，從來不是枯燥的知識，而是內心暴漲的欲望！” 　　看著目瞪口呆的項武，何修遠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他揮舞著雙拳，激動地說：“顏如玉，千鐘粟，人上人。先想了，才會有！一直想，一定有！” 　　楊修元說完，滿臉振奮之色，其中還透著幾分自矜。他一個人參透這個道理確實不簡單。 　　“理是這個理，不過世上也有一些事物求而不得。”項武的語氣帶著一絲落寞。 　　“武哥，初中那會你是班上的主心骨，得虧有你站出來，不然我們幾個書呆子少不了挨揍。我記得初三那年，楊菲轉到咱們班，之後你好像就不再打架了？感覺你變了一個人。” 　　“好漢不提當年勇！” 　　“武哥，你知道嗎？我一直挺羨慕你的，看你為楊菲忙前忙後，我也跟著高興。” 　　“我一直認為感情是自己的事情。你該不會是笑話我單相思吧？” 　　“非也。我是說我看到你心有所屬，真心為你高興。” 　　“什麼意思？” 　　“你不覺得他們活得渾渾噩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