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山南別院。項武邀請黎傑輝來房間喝茶。見項武隻擺出一隻茶杯，沈富軍和盧飛燕對視一眼，轉身回房。 　　項武看了一眼對麵，黎傑輝身著剛剛購入的玄階法衣，作為煉氣後期修士，舉手抬足瀟灑至極，早先的一臉傲氣早已化為平靜之色。作為破天一行六大帥哥之一，他的麵孔較淩風堅毅，較施家駿舒展，較何修遠硬朗，較夏丹楓細膩，自內而外透露著自信氣息。 　　“金融是百業之母，傑輝出身金融世家，想必見識不凡。在我心中，傑輝才是山南第一大才。”根據葉辰之前的探查，黎傑輝是嶽義偉團隊的核心成員。他們幾人風格各不相同，嶽義偉擅長發現問題，何修遠善於分析問題，黎傑輝負責解決問題，施家駿能從腹黑的視角提出建議。 　　黎傑輝端起茶，微微一笑，並不答話。項武找他談話，自然不是為了當麵恭維他。實際上兩人並非首次打交道，早在藍星高二年級，為了楊菲的事情，項武砸過黎傑輝表哥的汽車玻璃，黎傑輝曾帶人堵過項武幾次，卻被項武識破並躲了過去。現如今，那些往事早已隨風遠去，項武不說，黎傑輝更不可能提。 　　“今日左右是閑聊，我想聽一下傑輝對此間的看法以及個人的誌趣。” 　　見項武劃了重點，黎傑輝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這些話題並不涉及山南機密，外人聽就聽了。關鍵是要說出新意，讓暗中監視的楚秦宗感興趣。項武此舉一石二鳥，看得出來他對自己極為看重。 　　黎家抿下一口茶，然後侃侃而談，“若要探尋修真界的本質，不妨比較古今修真界的異同。當世赤域綿延四十萬年，在如此漫長期間，卻是一樣的境界上限、一樣的底層紛爭、一樣的七情六欲，功法、靈石、道侶、法寶，古往今來的修士一直在爭這些東西，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這是因為修士的天性是趨利避害，永遠不會改變。” 　　“若是著眼於宗門體製，古今還是有所不同。上古修真界崇尚個人道心，修士高舉大道旗號各自為營，形成一個個龐大的宗門；當世修真界注重家族利益，修士與家族綁定，家族與宗門綁定。宗門雖小，利益脈絡卻涇渭分明，宗門內部所有好處都被瓜分得淋漓盡致，正所謂‘溥天靈脈，莫非宗土；靈根所屬，莫非宗臣’。兩相對比，會發現上古宗門大而鬆散，當世宗門小而強盛。為何呈現這樣的區別？” 　　項武不答，隻是笑瞇瞇地看著對方。 　　黎傑輝拱拱手，繼續分析，“原因無他，當世宗門製度更適應修士的私心！上古宗門內部一旦發生利益沖突，大道旗號並不能有效約束雙方，內部沖突通常愈演愈烈，最終釀成災禍。當今宗門內鬥較少，正是血緣紐帶起了作用。” 　　“血緣經歷了四十萬年的檢驗，堪稱唯一能夠製約修士私心的工具。豈不聞‘大道無涯而修士生命有涯’？不論境界高低，每一名修士終究要迎來自己的大限。如果沒有血緣的牽製，在死亡威脅麵前，修士的道心極易陷入空虛、幻滅和癲狂，正道和邪修隻有一念之差。特別是老齡修士，他們會在大限來臨前瘋狂作惡，抓住一切機會給自己延命。這導致上古修真界看似美好，實際極為殘酷，有些宗門甚至主動殺死自家老齡修士。” 　　“相比之下，當今修真界以血緣為紐帶，修士從小生活在世俗家庭，心態相對平和。即使成為高階修士，也會因心有所係，主動留在宗門效勞，更不敢公開作惡。家族修士將生命融入家族千秋萬代，這也是一種特殊的長生之道，能幫助修士參透生死，避免走火入魔。” 　　“然而，修真世俗化也有相應的代價，一是家族修士心態蛻變，普遍缺乏上進心，這導致當世金丹修士遠遠少於上古。二是沒有大型宗門的合力，很難實施大型工程。以創造高階功法為例，它需要無數修士為了道心獻身試驗，這在當世幾乎不可能組織。今人所用的高階功法大多是上古發明，更多上古功法已徹底遺失。總體來說，當今修真界看似繁榮，卻在走向窮途末路。”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項武忍不住擊掌贊嘆，“那麼，傑輝又想做些什麼？” 　　“身為當世修士，我們的事業隻能順應人心，順應潮流。對於修士趨利避害的本性，這一點我們必須予以尊重；家族製的興起證明了它的合理性，對此我們也要認可；但是小家族和小宗門扭曲了創新之利，我們應該突破這個弊端。” 　　“有意思！傑輝莫非是想建立暢通無阻的自由市場？這個目標可不容易！” 　　黎傑輝喝了一口茶，笑而不語。 　　二人心照不宣地吹了一會牛，並沒有深入展開。喝完三杯茶，黎傑輝回房休息。 　　次日無事，小夫妻一早出門自由活動，項武準備帶沈富軍去蒔花館開眼，聽說是去勾欄聽曲，沈富軍臉上扭扭捏捏，項武瞪了他一眼，“雅南都去過，你還慫個什麼？”沈富軍一拍大腿，“是去考察服務業呀，你也不說清楚，那我必須去。” 　　還沒出門，路陽進來通報，外麵有客來訪。不是別人，正是項武見過的十八家某位家主，見麵不說別的，指名道姓要看沈富軍。 　　項武了然，原來是聯姻計劃起效了，人家過來看女婿。 　　沈富軍在東蜃城並非默默無聞之輩，經過葛宗衛不遺餘力的介紹，十八家很早就開始關注沈富軍。都說他秉性純良，忠誠質樸，還有一副小算盤，目前擔任山南學院會計和保安隊長，好歹也算高層。雖然隻是五靈根，但實際戰力一點也不虛，遠遠超過尋常三靈根，放在楚秦宗必須是內門弟子。關鍵是這廝特別會來事，人情世故一流，還善於琢磨細節，為人處世比另一位候選人張彪靠譜多了。這年頭，誰家嫁女兒不是圖個回報？眼見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歡，項武打心底為富軍感到高興。找書苑 www．zｈaoshuyuａn.com 　　不曾想走了一波，又來一撥。好家夥！項武哭笑不得，今日蒔花館之行怕是要泡湯。於是專職泡茶，招待一眾來客。到了中午，竟然有一陣女修結伴來玩，鶯鶯燕燕嘰嘰喳喳，也不知道誰是主角，誰是閨蜜。 　　“項師兄，這功夫茶的味道極好，有空把茶藝教給我唄。”一位白凈女修竟然當眾放起秋波。 　　“師妹可要考慮清楚喔，俗話說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學兩家茶。學了我的茶藝，就別想走出這個門，嘿嘿，師兄可是個體修！” 　　“項師兄壞死了啦！”“跟傳說中的情聖一點兒也不像！”“嘁，好一個浮浪之徒！”“隻怕是個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呸！”葉辰可不慣著某人的浪蕩行為，或許他純粹是嫉妒。 　　“逢場作戲嘛，開心就好！你這又是鬧哪樣？” 　　“這些女修無非是看中你的地位，還能有什麼？真當自己是情聖呀！”葉辰嘴上罵罵咧咧，“還記得那個為你臉紅的女孩嗎？” 　　“瞎說，哪有這種人！” 　　“哦？”葉辰眉頭一皺，馬上來了勁，“哎，我說，你是不是看開了？你要真看開了，咱們直接搬到蒔花館住……” 　　直到入夜，還有一些小門小戶前來拜訪。甚至有人問起黑丫的情況。家族修士不論生身父母的財富地位，隻要有靈根，當丫鬟的私生女照樣是合格的仙子！而且山南的四靈根是什麼分量？那煉氣無敵的何修遠不就是四靈根？ 　　想到黑丫，項武心頭一動，趕緊讓路陽動身去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