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不寒而栗(1 / 1)

方珈琪非常沮喪,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比她更沮喪、更失落、更痛苦的理應是死者的家屬。死訊通告工作由內門弟子一對一完成,附送巨額白包,條件是不得鬧事。   死者的妻子得知此事時,臉上竟然無悲無喜,隻說了一聲知道了,然後拿著白包去了牌桌。死者的二女兒正被一群男同學圍著,接到消息後她哭了一會,男同學紛紛問她怎麼了,她擦乾眼淚說沒什麼。三女兒則是一臉麻木,“死了也好。”隻有死者的大女兒呆立當場,冷汗直流,她搖搖晃晃走了幾步,然後眼睛一黑,一頭摔倒在地。   相比之下,反倒是死者的一眾情婦哭得更為真切。   平心而論,方平安的賣相相當不錯,比起靈花盟幼主淩風也不遜色多少,加上煉氣大圓滿修為和出眾的辦事能力,稱得上是難得的風流人物。他曾經勇敢地為愛奔赴,以楚秦十八家一流弟子之尊迎娶凡人女子為妻。老天似乎被他的誠意打動,一次性送給他三名如花似玉的女兒,還個個帶著靈根。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服用名下的築基丹,就窩囊地死於床榻之上,歿年僅僅三十五歲。他的人生無疑是一場悲劇,究竟是怪無孔不入的潛規則,還是怪他沒有堅守婚姻的本心?這似乎是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宗辰來不及過多感慨,突然感應到何修遠正站在他家門口。   “五哥,冒昧打擾,小弟實在慚愧!此事乾係甚大,上麵要求每一處細節都要核查清楚。關於方褚兩家的婚事,雖說跟這事無關,但是我還是要按照規矩多問一句,您是不是答應了褚國良什麼條件?”   看來執法隊去了褚家,褚國良交待了婚約的來龍去脈,自然牽扯出宗光。宗光沒有提及自家族長,可何修遠怎麼可能猜不出?   “方家大丫頭很入我的眼,褚國良是我特意給她挑選的佳婿,被你們這麼一鬧,這婚事怕是黃了。”   “我說五哥,您自己看中的人,跟珈琪打個招呼,收到房中不就完了?乾嘛費那麼大的勁!”   宗辰白了他一眼,“怎麼個收法?你說說看!”   “這?”何修遠眼珠子轉了轉,“要不這樣,我讓執法隊出麵,讓褚家老實點!”   “你就別瞎攪合了!強扭的瓜哪有甜的?”宗辰皺起眉頭,“殺手怎麼處理?”   “一看就是從夜遊宮請的殺手,還能怎麼處理?隻要靈石到位,這幫人什麼活都敢接。東夷的規矩是隻要不碰核心圈層,其他不管。”   雙方沉默許久。   “你身上的暗疾是鬥法留下的吧?”宗辰突然開口,然後丟給何修遠一顆毫不起眼的丹藥,“這顆丹藥或許對你有好處。”   何修遠拿起丹藥聞了聞,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這丹藥的味道竟然讓他渾身發抖,似乎所有的神念都在瘋狂地吶喊——“服下它,服下它!”   何修遠毫不猶豫地吞下丹藥,丹藥落入體內,藥力轟地沖向奇經八脈,甚至抵達骨髓深處。很快,他的臉上冒出豆大的汗,僅僅過了半柱香功夫,他就的眼睛開始閃爍著光芒。   一顆小小的丹藥而已,他多年的暗疾竟然煙消雲散。   何修遠跪在地上重重磕頭,“感謝五哥相助!”   何修遠執法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對他恨之入骨。夜遊宮專營刺殺之道,功法迅猛淩厲,尤其擅長隱藏氣息。即使何修遠一身天階功法外加多重遁術,也不免遭到殺手暗算。那次刺殺傷及本源,讓他提前告別金丹大道。之後他竟然瞞著所有人,沒有透露任何風聲。任憑外人如何嘲笑他縱欲過度,他隻專注事業和道侶。即使是宗辰,一開始也被蒙在鼓裡,直到不久之前才探查出何修遠身上的異常。   何修遠的陰霾從此一掃而空,宗辰和方珈琪的擔心卻無情地到來。   刺殺事發當日的晚間,褚家就派人給方家族長府送來退婚書。來人滿臉歉意,百般解釋。說來說去無非是褚家係元嬰背景,還要在山南國千秋萬代,不敢跟這個倒黴家庭結親……或許褚國良尚未向族老透露宗府的嫁妝,畢竟這是不能見光的密約。或許是他自己想通了,認為世家弟子的聲譽比事業更重要。   褚國良隻是一個工具人,他的想法一點也不重要。宗辰的目光隻在一個人身上。   方玉獨自暈倒,也沒人發現。不久之後,她就醒了。她從地上緩緩爬起,一個人在房間坐到天黑。外麵有人敲門,方玉起身相迎,原來是族長府的人。看到來人的臉色,方玉神情一滯。那人拿出褚家的退婚書,默默地交給她。   “族長讓我告訴你,你有什麼心願,都可以跟她提。你的婚約族長會親自過問,未來的郎君不會比姓褚差多少。”   方玉的淚早就流乾了,她的聲音異常冷漠,“條件不如褚國良就不要介紹了。我隻有一個要求,要有實力和權勢,哪怕是老頭子也行。”   語氣之堅決,幾乎讓來人聽懵。   “你是在為家人著想吧?我會將你的原話告訴族長。你自己想開些,別做傻事。方秀和方葉很快回家陪你。”   老祖結嬰關鍵時刻,一切紅白喜事從簡。方平安的遺體被執法隊迅速火化,隻送回一個骨灰盒。   次日,在方玉的操持下,家裡設置了一個簡單的祭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眾親房的族人接到通知,三三兩兩前來祭奠。雖說上麵不許議論死因,可大家早就打聽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很多人臉上露出不屑之色。   所謂族人祭奠,也就是胡亂地磕一個頭完事,家屬答謝也隻是稍微欠身而已。   到了下午就沒什麼人來了。   方玉脫掉身上的孝服,端起方平安的骨灰盒,一個人前往山南宗人府,讓他們安排後續的安葬。   一代風流修士方平安,就此草草安葬。大概不會有人祭奠他,也不會有人思念他,他的人生到此徹底結束。方玉交完骨灰盒,連埋葬地址都沒要就走了。她隻提了一個請求,希望宗人府在她家安排暗衛,因為她注意到有些祭客的目光在她和兩位妹妹身上停留,那種眼神讓她不寒而栗。   接下來的幾天就是等消息。方玉心氣全無,麵如死灰,大白天也躺在床上,連臉都不想洗。   很快,族長府的人再次登門。   “你家這個情況,其實很難找到世家弟子,除非你願意做妾。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吧?”   方玉沒有說話,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既然你自己發了話,那我們隻能按你的要求來。最終給你找到這位,譜代家族靳家的大庫奉行,兩百歲的築基,最近剛剛喪偶,隻要你願去,他答應讓你做正房。他家剛從南離大島搬來,原本就是煞修出身,話我要跟你說清楚。要麼,你再考慮幾天,想清楚了再回復。”   來人說完,起身就走。這次上門一杯茶都欠奉,要不是族長親自交待,他才懶得管這家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