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窈窕身影風風火火闖進了節堂,而守堂的力士卻連一聲通報都沒有。 站在堂下默不作聲的曹寧看向那道無端闖入的身影。 和整個聽天監黑袍居多,綠色玄衣夾雜的畫麵完全不同。 闖入的這位身後雖然披著黑色披風,但渾身上下竟是一襲粉色絲裙,肩上披著妖狐皮毛,身段高挑,一張狐兒臉白嫩出塵,膚如凝玉,堪稱是曹寧穿越到現在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這女人是誰? 曹寧從未見過她,但她身上的氣息讓曹寧心裡一陣警兆大作。 這個女人比陳琛都強不少,比陸先強的更多,都大於等於不知道多少個王崇禮了! 然後,在曹寧大跌眼鏡之間,陳琛慌慌張張趕忙從節堂上首跑下,來到下方單膝下跪,恭聲道, “下官陳琛,見過夫人!” 夫人? 曹寧不知如何是好,隻好有樣學樣單膝下跪嗡聲道, “力士曹寧,見過夫人。” 這粉裙婦人風風火火闖入節堂坐到上首,端起擺在小桌上的茶壺咕嘟咕嘟就往紅唇裡倒。 許久,終於解渴之後,粉裙婦人才擺了擺手,掃興道, “好你個陳小子,這段時間不見活得依舊好生無趣,快快起來吧,還有下邊那個小子,你也起來吧,沒事兒學白駿那一套作甚,老娘這兒可沒那麼多架子!” “是!” 陳琛趕忙起身,把曹寧也拉了起來。 見這粉裙婦人終於靜了下來,陳琛神色見有些期盼之色, “夫人此番回來,可是找到那東西了?” 談到正事,粉裙婦人才有了幾分正色,緩緩點頭道, “嗯,我此番州城一行倆月,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各家路子都走穿了,終於求來了那件東西,這下兒好了,我這懸著的心終於能放下了,白駿的傷終於算是有了幾分希望。” “行了,我來你這兒就是為了討口水喝,沒別的事兒我就先回去了,待會兒我得去找白駿。” 說罷,粉裙婦人抬起胳膊,緩緩起身,欲要離開節堂。 “夫人,還請留步,下官有一事相求。” 看著粉裙夫人背後的披風,陳琛單膝下跪,深深看了曹寧一眼,咬了咬牙跟道。 “哦,還有何事?” 粉裙婦人轉過臻首,目不轉睛斜視著陳琛。 “我這屬下曹寧,資質極為不凡,可堪比姬君晴大人,但苦於真氣之法不得入門通脈之境,因此想往那個地方走一遭,屬下還望夫人能夠通融幾分,在偏將大人那兒美言幾句。” 說罷,陳琛頭顱已經低到了與地板的青磚平齊。 蹙眉微皺,掃了曹寧一眼,粉裙婦人思索了一番,點頭輕聲道, “好,我答應你,但這小子最後能不能進去,得看他的造化,即便是我在白駿那兒說話,也不一定好使。” “夫人能答應便是,陳琛萬謝。” 陳琛拉著曹寧一同跪倒,兩顆腦袋與地平齊。 微微一嘆,粉裙婦人想起了更為要緊的事,趕忙邁步離開了節堂,留曹寧二人跪在原處,許久才敢起身喘氣。 從未見到陳琛如此狼狽麵貌,更別說還是為了自己,曹寧迷茫之餘,心頭現在隻剩感激, “校尉,我……” “好啦,現在什麼都別說了,不管成與不成,以後好好修行,早點兒突破通脈境,多斬殺妖魔,護我四明縣一方安寧,你個臭小子就算報答我了!” 看到曹寧有些扭捏作態,陳琛笑罵道。 “屬下多謝校尉栽培,日後定當盡心除魔,護我四明一方安寧。” 曹寧單膝下跪,抱拳拱手,眼神堅毅,鄭重一禮。 “好了好了,你小子有著份兒心就行,咱心裡就踏實,好不容易又出了個苗子,老子無論如何也得幫你到底。” 陳琛不以為意揮了揮手,讓曹寧起身,旋即咂咂嘴嘆道, “說起來,也是你小子運氣好,剛想進那地方,就趕上夫人從州城回啦,說不得,還真能讓你進去闖上一遭。” “敢問校尉,下官有些不解,方才那位是……” 曹寧一臉狐疑。 “嗷,也不怪你不認識,你入衙門入的晚,還是見習力士出身,連偏將大人他老人家都沒見過一麵,不認得這位也屬正常。” “方才這位啊,是咱們偏將大人他老人家的夫人,平日裡深居簡出,衙門裡一大半兒的人可能都沒聽過,在偏將大人久傷不愈之後,人家就往州裡求救去了,喏,這廂回來了,想必偏將大人他老人家的傷,應該也有希望了。” “對了,忘了說了,夫人她,還是咱們衙門裡兩位製籙法師之中的一位,有她開口,你這番進去那裡,應該問題不大。” 陳琛抖了抖手裡一滴不剩的寶貝茶壺,淡然道。 說到這兒,曹寧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位! 說到夫人他不認識,但製籙法師曹寧是聽王應麟這小子說過的。 盡管從未謀麵,但四明縣聽天監相較於肅州別的縣城,有一處好就在於,別的縣城的聽天監,至多就那麼一位製籙法師,有的甚至壓根兒就還沒有這般人物坐鎮。 這般人物,就是放到州城的聽天監總衙門,也隻有區區五位,而四明縣這麼個小地方的聽天監,居然足足有兩位製籙法師。 而四明縣聽天監二位製籙法師的名諱,好巧不巧,曹寧也在吃羊肉時聽王應麟說起過。 其中一位,叫張從淮,據說乃是國教玄天道五脈中某一脈的高足,卻不知觸怒了教中什麼緊要人物,竟被直接黜落到了這小小的四明縣來。 另一位,名叫謝花間,據說是神都謝氏那等高門的貴女,先前曹寧有時還奇怪,這般高門貴女怎麼也會來到這小小的四明縣,四明縣有甚稀奇的嗎? 這下兒破案了,人家還是四明縣聽天監偏將周白駿周大人的夫人! 看到曹寧有些精彩的臉色,陳琛也是有些好笑,想當初,自己第一次見到偏將大人那一路從神都追到這小小四明縣的夫人時,那會兒表情比這還精彩! …… 聽天監,一處陰暗密室裡。 一身藍色玄衣的漢子豎起白眉,麵色陰晴不定,他手上正攥著本鑲金邊的武學,上書著幾個燙金色的大晉篆字: 【雲幽天王神遊秘錄三】 藍衫漢子輕嘆一聲,自己接連受傷,從府城召喚是一處,不得已麵對齊天山那老妖是另一處,到現在,傷勢日久,恐怕殞命之期也就在路上了。 所以,現在差不多就是做出抉擇的時候了,該怎麼選呢? 練這秘錄,明年的今天自己墳頭草就有好幾層高了,但好處是可以和那齊天山的老畜生一換一,保這四明縣數年太平。 不練這秘錄,自己還能多茍延殘喘一會兒,不會馬上死亡,但拖下去情況隻會越來越糟。 衙門裡聽說最近又出了個風頭正盛的新秀,與當年的姬君晴一般無二,這讓他有些欣慰。 但也有幾分失落在那兒,終究是冒頭的太遲了,到如今,恐怕給那個叫曹寧的小子護道他都做不到了。 想他周白駿一生幾十載波瀾起伏,從中央神都到這偏遠四明縣,本以為收姬君晴為徒,就可以放心了卻此生,和花間一同退隱,再不問這世間紛擾。 但終究隻是妄想,當年在神都隱忍退讓才有今日之局,一步錯步步錯,雖說後悔,但若能以殘軀護得一方太平,倒也算不虧。 想到這兒,藍衫漢子咧嘴一笑,正欲打開秘錄。 突然,密室的門篤篤篤被人敲響,一陣淒厲哭聲打斷了周白駿下一步的動作。 “周白駿,你給老娘滾出來,我回來了,我能不許你碰那禁術,我找到能治你傷的東西了……” “你出來,你出來,我什麼都不要,我隻要你出來。” “你出來啊,你是死裡麵了,你連我都怕嗎?” “我不管,我隻要你出來見我嗚嗚嗚嗚……” 門外,一襲粉色衣裙的謝花間見緊閉著的大門久久不開,心頭一陣絕望,哭的梨花帶雨。 周白駿,你混蛋! 許久,密室緊鎖的石門緩緩沉下,周白駿邁著步子緩緩走出,低身緊緊抱住了自己泣不成聲的夫人,低聲喃喃著,眼底流出兩行清淚, “花間,我曉得你是來安慰我的,但你聽我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為夫這身傷,如今已然不可為,所以你我夫婦見這最後一麵之後,你就回神都,今後好好過日子,啊……” 沒說完,一雙小手輕輕拂上了他棱角分明的臉,謝花間破涕為笑, “誰要回謝家,奴才不回,奴找到那三才蓮了,你這傻子,我怎麼會舍得讓你死呢。” 說罷,謝花間臻首一靠,就那麼緊緊靠在丈夫懷裡。 周白駿白眉一橫,似乎才剛反應過來,心頭頓時有幾分雀躍,看向麵帶得意之色的妻子,不可置信道 “花間,你,你真找到那三才蓮了?” “嗯!” 謝花間從懷裡緩緩掏出個錦盒,一張開,一朵生著青紅白三瓣花瓣的彩蓮出現在周白駿麵前,讓他一時愣神。 真找到了! 那還選個屁,他老周啥都不選,他就選跟夫人好好過日子,好好地保護這四明縣一方安寧! 念頭及此,周白駿將懷裡的玉人兒橫抱而起,起身返回密室。 許久,密室裡幽幽傳來一陣聽不真切的對話, “白駿,陳琛說那個叫曹寧的孩子,資質比得上君晴那丫頭,想讓他往囚魔獄一行,去看看那幾塊兒碑。” “可,我雖然一直閉關,但也有所耳聞,聽說州裡那位馬師傅測出來的,那孩子隻是個丙上的天賦品級,但他卻偏偏能在一年出頭的工夫裡,完成三步搬血,距離通脈一步之遙,這般資質,哪怕是比不上君晴,比我當年也強太多了,那就讓他往那兒去一趟吧。” 懷抱著懷裡的玉人,周白駿輕輕一點頭。 ……
第三十五章 製籙法師,柳暗花明(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