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走了。 毛萬裡走到四具遺體前,逐一揭開白布。 烈士們好像安詳地睡著了。 甚至,何碧珠的嘴角,似乎帶著笑意。 崔蕓渾身顫抖著,手捂著嘴巴。 她,原本一心憧憬著誅殺漢奸,報效國家。 從沒想過,兩個小時前,這麼多活生生的同僚,如今已經陰陽兩隔。 押運小組四名成員,沒有一個茍且偷生,全數英勇戰死。 何等悲壯,何等忠誠! 心情過於激蕩,身形一個踉蹌,她差點摔倒。 李國基眼疾手快,將搭檔攙扶住。 靠在搭檔懷裡的崔蕓,泣不成聲。 “嗚嗚嗚~” 隨即,抽泣聲,嗚咽聲,響成一片。 麵無表情的毛萬裡俯下身,揭開最後一麵白布。 身首異處的周曉翔,怒目圓睜。 毛萬裡緩緩站直,右手抬起,向四位烈士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北平站三十餘名特務,包括夥夫。 全都肅然立正,向抗日英靈,默默敬禮。 “打水來,我要親自為烈士整理遺容!” 夥夫和女特務立即到夥房,去找熱水。 陳恭澍皺了皺眉,上前低聲問道:“站長,今井那邊……” 對方發出最後通牒,意味著,鬆井將會對北平站,進行大規模武力襲擊。 當然,華北駐屯軍北平部隊不會參與,按照對等原則,29軍也不會參與進來。 執行者都是雙方的特務機關人員,這就是所謂的“特工戰”。 據了解,臺基廠的日本特工和憲兵有六十多人。 去掉文職人員,進攻者大約四十人左右。 北平站此時,總人數隻有三十多,八九個非戰鬥人員,會被送出去。 真正能作戰的,二十餘人。 而且,日本特工擁有花機關手雷等重火力。 敵眾,我寡。 敵攻,我守。 敵強,我弱。 打不打? 毛萬裡冷冷地說道:“鬆井要戰,老子陪他戰個痛!怎麼打是你的事,我不管!但,絕不能讓一個小鬼子踏進院子!” 這是作戰命令,沒有任何餘地可講。 陳恭澍“啪!”地立正。 “是!我保證:不讓一個小鬼子踏進院子!” 這時,夥夫和女特務打來熱水,跟著毛萬裡一起,為英烈整理遺容。 崔蕓找來針線,淚流滿麵地為周曉翔縫合頸部。 陳恭澍和白世維開始布防,在前院、後院、屋內、屋頂均安排槍手。 每安排一處槍手,白世維倒上一碗湯河大曲,敬上。 等對方喝完“壯行酒”,陳恭澍都會與對方緊緊擁抱。 “好兄弟,等打完這一仗,隻要我活著,一定請你去八大胡同喝花酒!” 而槍手往往哄笑著,提一些過分的要求。 “隊長,我要頭牌,中不?” “中!” “隊長,我能要兩個姑娘不?” “行!” “隊長可不能耍賴,我這輩子還沒喝過花酒呢!” “不能夠!” “……” 所有人都安排妥當,李國基發現,陳恭澍似乎把自己遺忘了。 他攔住對方,提出參戰請求。 “隊長,我的位置呢?” 陳恭澍笑了笑,說道:“這是北平站的事,和你倆無關。站長命令,你和李淑儀同誌即刻動身,前往通州執行鋤奸任務……” 他壓低聲音:“如果條件不具備,不著急,徐徐圖之。實在完不成可以放棄,站長向戴老板打過報告,你們回南京後,不會受到處罰!” “隊長,你看我像貪生怕死的樣子嗎?” 陳恭澍搖搖頭,轉身離開。 李國基想追上去,白世維從旁攔住了他。 厲聲嗬斥道:“張振江同誌,請服從站長的命令!” 此時,四位烈士的遺體清理乾凈,換上乾凈的軍裝,身上都覆蓋著一麵嶄新的青天白日旗。 毛萬裡吩咐眾人將烈士抬進地牢,免得開戰時遭到破壞。 時鐘指向3點30分,距離最後期限還有半個小時。 觀察哨報告:約百餘日本特工以及不明身份人員,出現在站點周圍。 臥槽,鬆井個不要臉的,居然臨時拚湊了一批漢奸地痞! 由此可知,鬆井決定孤注一擲,徹底鏟平北平站。 毛萬裡下令:非戰鬥人員,立刻撤離。 崔蕓顯然被前往通州,執行鋤奸任務的命令激怒。 “站長,我抗議……” “抗議駁回!李淑儀同誌,執行命令!” 李國基上前,不等他說話,毛萬裡搶先開口。 “張振江同誌,你也一樣!” 李國基說道:“站長,我請求留下參加戰鬥,我有辦法打敗鬆井。” 抱著必死之誌的毛萬裡,隨意地撣了撣軍裝,笑著問道:“難道,沒你,我們就輸定了?” 李國基也笑了,說道:“那不能夠!但我的法子可以讓小鬼子吃大虧,或許能令鬆井知難而退!” 毛萬裡疑惑地問道:“真的?” 穿越者的好處,就是眼界開闊。 什麼地雷戰、巷戰、特種作戰、CQB,網上有大量案列。 何況,李國基在“吃雞”遊戲裡的外號是“老陰B”。 說起打黑槍,他相信,就算陳恭澍白世維加起來,都白給。 三分鐘後,神情復雜的毛萬裡,最終同意李國基留下參戰。 崔蕓趁機表示,要與“丈夫”同生共死,至死不渝! “站長,你不同意,就一槍打死我!” 毛萬裡點點頭,說道:“行!有個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崔蕓喜出望外,趕緊搶先回答:“謝謝站長!我保證完成任務!” 然後,這丫頭就被派到地牢,看守川島芳子。 一旦日諜攻進主屋,開始砸牢門,她需要將川島芳子,就地正法。 進入地牢前,崔蕓看著李國基,猶豫了一下,突然撲過來。 “啵!” 狠狠親了李國基一下。 “哇哦!國際艷福不淺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陳恭澍和白世維等人,幾乎同時大笑起來。 崔蕓進入地牢從裡麵拴住,毛萬裡從外麵將牢門鎖死。 萬一僥幸打退日諜,他會用密碼敲擊牢門,不至於發生誤會。 3點40分。 兩大箱各種手雷,一箱炸藥,被搬到李國基眼前。 北平站是一座三進的大型四合院,院墻縱橫,房屋層疊,環境相當復雜。 不熟悉的小鬼子和漢奸,一旦進入其中,就會遭到多個方向的打擊。 李國基在前後門,都安放了大量爆炸物。 同時,在不起眼的隱蔽處,他也安放了相當數量的絆發雷。 能被稱為“辣手書生”,陳恭澍的膽量毋庸置疑。 但,他看到前門安放的超級巨型“炸彈”,禁不住眼皮直跳。 這玩意一旦爆炸,二十米範圍,不可能有幸存者。 “老弟,你真夠狠的!” 李國基笑著說道:“鬆井老鬼子難得登門,總要讓人家留點念想。” 同時,白世維帶著人手,開始在院墻和屋墻上拆磚,當做射擊孔。 3點58分。 一切準備就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等鬆井入甕。 地牢之中,帶著手銬腳鐐的川島芳子,躺在稻草上。 她幾乎經受了北平站所有的刑罰,奇跡般地挺了過來。 到後來,就連冷酷無情的老特務毛萬裡,也不得不承認。 這個“東方女魔”,絕非浪得虛名! 從昏迷中醒來,川島芳子顯然很意外。 監牢外,是抓捕自己的那位年輕女孩,地上還有四位覆蓋民國國旗的屍體。 顯然,這種最高榮譽,隻有烈士才能得到。 毛萬裡呢? 刑訊人員呢? 現在是什麼時候? 自己被捕和昏迷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漸漸地,她的腦海開始抽絲剝繭。 一個又一個猜測,浮現,判斷,篩選,抉擇。 片刻,她笑著問道:“鬆井是不是開戰了?” 崔蕓豁然一驚,轉身看向監牢內,靠墻坐著的川島芳子。 她想起毛萬裡的叮囑。 “不要交談,不要相信她的話語,更不要試圖與她辯論。” 見崔蕓轉過臉去,川島芳子“吃吃”笑著問道:“抓住我的,是你男人吧?” “長得還挺俊的!你倆上過床沒?” “不會沒有吧?我猜,肯定是他嫌棄你難看?” 崔蕓心情頓時惡劣起來:“閉嘴!” 川島芳子自顧自地,柔聲柔氣地接著說道:“要不,就是你這個假小子,沒有女人味……” “再說,我打死你!” 忍無可忍的崔蕓,霍然轉臉,將槍口對準川島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