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牢門關閉的那一刻，川島芳子急不可待地撲倒審訊桌上，抓起燒雞就往嘴裡塞。 　　崔蕓的馬牌擼子，被她隨手放在桌上。 　　李國基覺得，隻要一伸手，就能解除對方的武裝。 　　下一刻，李國基伸手…… 　　川島芳子眼角機警的餘光，瞬間將之鎖定。 　　提起清酒酒瓶，斟上滿滿一杯，李國基溫和地說道：“慢著點，這些都是你的。” 　　川島芳子捧著燒雞，狼吞虎咽，甚至嚼都不嚼。 　　半隻雞下肚，她總算緩過勁來。 　　重新恢復優雅的姿態，右手捏住小酒杯，用左手遮擋，側頭，飲下。 　　“呼！” 　　這燒雞味道可真不錯！ 　　嗯，清酒還是一如既往的甘甜清冽。 　　生活多美好！ 　　生命多可貴！ 　　川島芳子熟練地用餐巾，擦拭著嘴角的油漬。 　　然後，她一邊掰下小塊白麵饃饃，一邊媚眼如絲地柔聲問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第一任務達成，讓李國基很安心。 　　“這個不急。我們正在收集整理日方傷員和遺體，按照人道主義原則，送往臺基廠鬆井機關。你想去看看嗎？” 　　川島芳子眼中，頓時顯露出黯然的神色。 　　她愣了一會低聲問道：“鬆井真的輸了？” 　　“客觀上來說，戰爭雙方，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贏家。鬆井發起特工戰，我們頂住了，但，也付出極其慘重的傷亡。” 　　沉默中，川島芳子吃完白麵饃饃。 　　她站起身，鞠躬說道：“煩請閣下，帶芳子前往查看。” 　　開門的事白世維，左胳膊的傷口處理過，吊著著綁帶，右手不受影響。 　　川島芳子跟著李國基來到院中，眉眼間，曾經驕橫跋扈的姿態，無影無蹤。 　　毛萬裡在心中，嘖嘖稱奇。 　　李國基說道：“川島芳子小姐，經我們初步統計，輕重傷員21人，已送至貴方北平隨軍醫院。現在，你看到的是日方戰死的43人遺體，即將送往鬆井機關。” 　　看著一具具白布覆蓋的屍體，川島芳子居然悲傷到淚流滿麵。 　　李國基忍不住腹誹：估計善耆死的時候，她都沒這麼傷心過。 　　他指著第一塊白布說道：“這是鬆井機關的顧問，中島下作中佐。” 　　川島芳子吃了一驚，急忙上前，揭開白布。 　　身穿中佐軍服的屍體，渾身包括臉部，如馬蜂窩一般。 　　但，依然能辨認出，確實是中島下作。 　　鬆井機關戰敗的事實，得到證實。 　　她站起身，低下頭，深深鞠躬，向毛萬裡致謝。 　　“感謝貴方的寬宏大量！我個人代表這些大和武士的家屬，深表謝意！” 　　“談不上寬宏大量！我們隻是按照人道主義原則辦理。” 　　接著，毛萬裡正色說道：“我希望你記住，我們不想挑起戰爭！但，戰爭降臨時，除了殊死抵抗，我們無路可退！” 　　他揮了揮手，北平警局的警察，將43具屍體，一一抬到院外卡車上。 　　由北平站文職外聯乾事帶隊，全數運往臺基廠鬆井的老巢。 　　你送我四位烈士，我十倍報答給你！ 　　川島芳子保持鞠躬狀態，直到最後一具屍體抬走，才直起身子。 　　看著一塊塊白布，消失在二進院子，哀傷之餘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傷亡勝負已經很明顯，毛萬裡沒有必要騙他。 　　但，21傷+43死，說明進攻者超過64人。 　　可北平特務站，包括文職，也不過區區三十來人。 　　為何戰況，會出現如此誇張的一邊倒？ 　　尤其，中島下作中佐，據她所知，是一位相當優秀的作戰軍官。 　　毛萬裡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呢？ 　　太不合常理了！ 　　這個問題，不但川島芳子不明白，就連29軍高層也傷透了腦筋。 　　特工戰之前，宋司令在北平站附近，安排了相當數量的軍方密探。 　　密切關注雙方的一舉一動，以便隨時掌握第一手情報。 　　隨著雙方開打，陸續有消息傳到六國飯店樓頂花園。 　　前後門兩次爆炸，他們是知道的。 　　當鬆井下令第二次攻擊，高級將領們謹慎了許多。 　　對於此戰勝負，不再那麼武斷。 　　馮治安仍然看好鬆井一方。 　　“前麵，確實是鬆井大意了，而毛站長這條老狐貍，也是夠狠！但，鬆井吸取教訓，采取三方牽製，再集中四十多人從西麵發起強攻，這個戰法絕對沒問題！現在，北平站的防守兵力過於分散，我就問，他們拿什麼擋住小鬼子的一波流？” 　　現在，他的語氣，明顯客氣的多。 　　這下，大多數將領，又開始頻頻點頭。 　　北平站的布局圖就掛在墻上，大家都能看到。 　　小鬼子真的集中全力強攻一點，毛萬裡是萬萬防不住的。 　　宋哲元想了想，再次向秦德純請教。 　　“邵文賢弟，這次，你怎麼看？” 　　秦德純嗬嗬一笑，說道：“我仍然相信北平站能頂住。” 　　眾將很是奇怪，這老秦，咋就這麼死心眼呢？ 　　有人問道：“老秦，別賣關子了，趕緊給我們說說，他們怎麼能頂的住？” 　　“現在打仗，不是人多槍多就一定贏的。” 　　秦德純停頓一下，用手指，點了點自己腦袋：“這裡想的多，想的巧，提前猜到敵方行動，把握住戰機，就能以少勝多，以弱擊強。” 　　他緩了緩說道：“我記得匯報人說過，北平站在西跨院圍攻中島下作之前，院中有嗩吶吹奏《將軍令》。我感覺，這是圍攻西跨院的信號。至於他們如何進入西跨院，我暫時沒想好。” 　　對呀！ 　　誰家打仗還吹嗩吶的，肯定是作戰行動號令。 　　嗩吶一響，全部人員進入西跨院，圍攻中島下作。 　　老秦猜得應該靠譜。 　　這時，有人匆匆而來，遞給宋司令一張紙條，又低聲說了幾句。 　　宋司令眼睛亮了，他一拍桌子，誇贊道：“原來如此！好一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馮治安趕緊問道：“司令，什麼棧道陳倉？到底咋回事？” 　　宋哲元用指揮棒，指點著北平站布局圖的關鍵位置，說道：“毛萬裡將東西跨院這幾個地方的院墻屋墻都打通了。所以，當小鬼子進入西跨院時，前院後院的人手，迅速匯集到西跨院，中島自然成了甕中之鱉！” 　　眾人恍然大悟。 　　我靠，原來毛萬裡早就挖好了坑，等著小鬼子往裡跳。 　　鬆井老鬼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cｏm 一敗大意，二敗計短，輸得不冤。 　　宋哲元拿著紙條，再次說道：“小鬼子輕重傷員21人，送到河邊正三的醫院。43具屍體，也送到臺基廠。64人……已經超過一個小隊了！厲害，真厲害！” 　　馮治安眼睛發直，喃喃問道：“老毛他們死傷多少？” 　　“陣亡八人，傷……除了撤離的文職，差不多人人掛彩。” 　　秦德純哈哈笑道：“一比五，還能打贏，堪稱大捷啊！” 　　眾將領有些不自在，就算便衣狗打贏了，值當你樂成這樣？ 　　但宋哲元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長地說道：“看來，北平站有高人啊……備車，本司令要去慰問打鬼子的英雄好漢！” 　　他轉身，看著表情復雜的部下，頓時有點恨鐵不成鋼。 　　“瞧你一個個熊樣！好好學著點吧，都長點腦子！我不求你們能打出一比五，隻要你們能打成一比一，我就燒高香了！老秦，跟我走！” 　　秦德純笑嗬嗬地，沖在場眾將拱拱手，說道：“諸位，恕秦某失陪。” 　　小轎車中，宋哲元嘆了口氣。 　　“邵文吶，咱倆兄弟多年，29軍的家底你都清楚。今日之華北，咱們，就是兩大之間難為小。小鬼子有堅船利炮，老蔣那邊人才濟濟，29軍可差得遠啊！依你看，今後這路，咱該怎麼走才好呢？” 　　秦德純略一思索，微笑道：“司令雄才大略，自然心裡有數。既然問起，德純不才，有上中下三策，供司令參詳。” 　　宋哲元精神一振，立即問道：“願聞賢弟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