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陸雲已經在小聖賢莊呆了三個月。 夏去秋來,碩果累累。 到如今,儒門六藝陸雲也算是略懂一二。 躺在那半畝清池的草坪旁邊昏昏欲睡,池塘裡傳來蛙聲一片,那蟋蟀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震耳欲聾。 “不知不覺,都過了這麼久了!” 莫名感慨。 這些日子,陸雲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子雲,你還在這乾嘛!快走啊!馬上要上課了。” 子涵從旁邊路過,看到陸雲還躺著,立刻喊道。 “上就上唄!有啥大不了的!天天不都在上課嗎?” 最討厭上課的陸雲,無奈的站了起來。 子涵見他不知輕重,好心提醒道: “那我可先走了!不管你了!” 走到一半,他還不忘記叮囑:“今天是荀夫子的課!你別忘了!” “我靠!荀子?鼎鼎有名的大佬啊!” 陸雲一個激靈,立刻不困了。 回到學堂,這次人來的很齊,畢竟是荀夫子的課,自然要好好表現,若是踩中狗屎運被看上,前途無量啊。 “子雲,坐這裡!” 最前排的韓非喊道。 順著聲音,陸雲來在他的旁邊,道:“你今天,來的倒挺積極的!” 韓非噓了一聲,小聲道:“今天可是我那老師講課,我敢嗎?” “這天下,也有你不敢的事情?” “廢話!你以為和你一樣,膽大包天!” 這時,課堂突然安靜下來。 作為戰國末年最具威望的儒家代表,荀夫子這個時候也才堪堪步入中年而已,但即便如此,依舊無人敢輕視他,隻因為他曾當過稷下學宮的祭酒。 當他邁入學堂,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哪怕是陸雲也不敢吭聲,畢竟他知道荀夫子這家夥可不簡單。 “今日課程:善惡!子曰:人之初,性本善,但在我看來,人之初,性本惡……” 隨著荀夫子開始講述他的理念,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聽講,不敢有一絲怠慢。 哪怕韓非這個平日裡最叛逆的,此刻也是一個乖寶寶。 然而,一道日常熟悉的呼嚕聲不合時宜的突然響了起來。 平日裡,伏念講課打瞌睡也罷,荀夫子的課程也打瞌睡,這真是聞所未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望向那哈喇子流了一地的少年。 就連韓非都是目瞪口呆,似乎沒想到陸雲在荀夫子的課上都敢睡覺。 憑心而論,荀夫子的課講的的確不錯,這點陸雲是不可否認的,但講的再好,也不可避免枯燥乏味的感覺,這個時代可不講究後世的興趣教學,都是拿著竹簡一個人讀的。 所以,陸雲開始還認真聽,但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那呼嚕聲一如既往的震天響,坐在韓非左手邊的伏念無奈的搖了搖頭,顯然覺得這小子沒救了。 荀子麵無表情的轉身,聽到這比自己講課聲都大的呼嚕聲,也是眼角抽搐。 抽搐教鞭,毫不客氣的在陸雲的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下! “給我站起來聽!” 然而這個決定,卻讓所有人麵露奇怪的表情,仿佛在說:荀夫子,你說的是真的嗎? 荀夫子不以為意,麵無表情道:“下次再犯,決不輕饒!” 陸雲摸著屁股,淚眼汪汪, ‘老家夥!下手這麼狠!’ 但也隻敢心裡想想而已。 這眼前的可是大佬,絕對的大佬,自己就是個小卡拉米,人家不跟自己一般見識而已。 ‘站著就站著!’ 打了個哈欠,陸雲迷迷糊糊的站著聽課。 然而,聽了一會兒,呼嚕聲又出現了。 這次的聲音,並不大,但卻異常的刺耳。 韓非捂住臉,頭疼道:“我就知道!” 伏念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顯然習以為常。 就連荀子此刻都有些懵逼。 作為當世名儒,別人想聽他一節課都難,結果有人竟然打瞌睡,打瞌睡都算了,還站著打瞌睡! ‘難道我講課,真的那麼枯燥?乏味?’ 這一刻,荀夫子竟然產生了一絲懷疑。 韓非見荀子看著陸雲,立刻將他搖醒。 結果陸雲睜眼的第一時間,竟然開口道:“下課了?” 這句話,引得課堂轟然大笑。 荀子此刻又好氣又好笑,道:“子雲,老夫講課真的這麼無聊嗎?” 陸雲也知道自己錯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有點。” 荀子並不怪罪,而是反問道:“那如何才能不無聊?”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所以與其天天在課堂死讀書,不如多出去走走,這樣多好啊!” 荀子走到陸雲身邊,打量了一下,問道:“既然子雲聽老夫的課覺得乏味,想必走過不少地方,走過不少路吧?” 說到這裡,陸雲立刻興致上來了。 “那是當然!趙國的邯鄲,魏國的大梁,我通通去過!不瞞您說,我還在魏國的鳴鳳閣得到它們閣主的紅封!他們稱我為陸先生呢!” 聽到陸雲一臉得意,荀夫子也不和他抬杠,反而繼續問道:“那齊國的臨淄,子雲可曾去過!” 想到這點,陸雲頓時就開心的笑了起來。 “當然去過!不僅如此,我當時還……” 話到這裡,陸雲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韓非已經拉住了他的衣袖,瘋狂暗示他。 荀子見他突然閉口,接過他的話頭,道:“是不是當時還大鬧了一場,惹的臨淄雞飛狗跳!最後引得全城搜捕啊?” “什麼!子雲就是前日臨淄追捕的那個逃犯?” “不會吧!子雲捅了這麼大的簍子?” “咚!” “老師,是我帶子雲來的,要罰就罰我吧!” 韓非一聽,就知道荀夫子明白了一切。 重重的匍匐在地上,不敢做任何反抗。 而伏念也是緩緩起身,隨後行了一禮,再輕輕下跪,“師叔,子雲雖有錯,但罪不至死!” 韓非側頭,有些感動道:“師兄!” 伏念隻是看他一眼,而後閉上眼睛。 場麵一時安靜無比。 眼看事情敗露,陸雲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索性豁出去了。 抬頭挺胸,大意淩然! “荀夫子,一人做事一人當!沒錯,那事是我子雲做的!混進小聖賢莊也是我逼韓非師兄的!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要為難他們!” “哦!看不出你小小年紀,還挺有膽識的!” “那是當然!橫豎都是死,我肯定要死了壯烈點!” 未曾想,荀夫子卻突然喊道:“把手伸出來!” “?乾嘛?” 陸雲奇怪之下伸出手。 “啪!” 教鞭狠狠拍下,手心瞬間發紅。 “疼!” 差點哭鼻子,陸雲哽咽道。 荀子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你死都不怕,竟然怕疼!” 陸雲卻很理所當然道:“都怕,難道不行嗎?” “那你剛剛還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反正都要死!我難道就不能死的好看一點!” “誰說要你死了?” “嗯?老師!” 韓非驀然抬頭。 陸雲也是喜出望外, “您不打算把我交給他們嗎?” “這裡隻有一個上課打瞌睡的子雲,可沒有什麼齊國的通緝犯!” 韓非高興道,“多謝老師!” “等等!但我可沒說就這麼放過他!” 陸雲聽到不用死,這個時候哪還顧的上什麼氣節。 “荀夫子,有事您吩咐!” 眼看陸雲一副狗臉,荀夫子轉身,朝著學堂外走去。 “跟我來!” “好咧!” 屁顛屁顛,陸雲跟在荀夫子身後離去。 而韓非也站了起來,鬆了一口氣。 卻見伏念在門口等他,韓非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走在長廊上,外麵是細雨綿綿,那微風帶著秋意讓兩人都清爽了許多。 “師兄,多謝。” 伏念沒有看他,而是繼續向前走,“子雲同樣是我師弟。” 韓非反而笑道: “但師兄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是嗎?騙得過別人,我不信騙的過師兄。” 伏念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繼續走著:“你那眼睛,畫的太假了。” “但隻需要大家認為是真的就夠了。” “你對子雲,似乎有些特別。” 韓非沉默了一下,微笑道:“我很羨慕他,過的很灑脫!我希望他能一直灑脫下去。” 走到亭子裡,伏念對著雨中池塘,道:“怎麼,還放不下?” 韓非站在他的身邊,露出一起無奈的笑容,“長安君成蟜出使韓國,韓國割地百裡。” 伏念聞言,轉頭看向他,“何必呢!”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我能有現在的生活,全是我的身份帶來的,我必須還給他們!” “小聖賢莊也需要你!師叔也需要你!如果你願意入內門,下一任稷下學宮的祭酒必定是你!” 韓非伸展了腰肢,鬆了鬆筋骨:“但這不是我想要的!” 躬身行禮,一個非常標準的儒家禮儀:“師兄,我知道你很艱難,但對不起,我有我的選擇。小聖賢莊隻能靠你一個人撐起來了!老師,也麻煩你了。” 伏念撇頭頭,冷哼一聲:“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們這兩師兄弟!” “哈哈哈!畢竟,我們可是老師的弟子!” 灑脫的笑了一下,韓非轉身離去。 伏念問道: “打算什麼時候走?” 韓非停滯了腳步,道: “等我完成我的這本著作《韓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