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姐姐她走了?哥哥,你也別傷心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瞧你眼睛都脹得通紅通紅的,薑姐姐也不會放心得下的。”方欣在薑薇梓推門離開後,便淚眼婆娑地自屋內走了出來。 “我是被這門縫透過來的冷風,給刺激得眼睛紅了,才不是因為想她呢!”顧遠又故意抽了抽鼻子,遮掩心中的難受。 “可惜我不會武功,否則就能和你一起留下她了。要不哥你教教我怎麼解穴,然後再去追她吧。”方欣也不揭穿顧遠,繼續試著安慰道。 “沒用的,她封穴的手法,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解。而且自從上次,我強行沖開一次穴道後,為了防止我再掙脫開來,暴力女又加固了手法。之前一次我用了三十多次,解除了手臂上的控製。這次我已經試完了,差不多的次數,穴道的桎梏,仍是紋絲未動。隻怕真的要等上個把時辰,才能自然解開了。”顧遠嘆了口氣,即使明白沖開穴道的機會渺茫,他仍未停歇下真氣的流動,搞得他渾身肌肉,都在真氣刺激下收縮蠕動,竟真有些像被凍著了的樣子。 “哥哥你解開穴道以後,會去追薑姐姐吧,那可一定要加把勁啊!”方欣比劃出一個加油鼓勁的手勢,替顧遠蓋了一層被子,防止他著涼。 “那是當然了,這娘兒們敢又對我出手,就要有被我捉回來報復的準備,看我到時候,不把她也點住穴道,然後放在這裡凍一夜。”顧遠在被子中感受著額外的阻隔,額頭頓時滲出了汗水。 “哥哥你又嘴硬,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你舍不舍得凍薑姐姐一夜。”方欣終於破涕為笑,拿過一把椅子在顧遠身旁也一起坐下。 薑薇梓自出了城門,就一路往南麵狂奔,一炷香的功夫後,她便出現在了南麓寺那不算高聳的山門下。 除夕夜晚的風格外的大,薑薇梓整齊梳理好的長發,被夜風吹得有些淩亂,遮掩住了她憂傷麵龐。一路拾級而上直插至大門口,才看見唐道育已經守在了門前。 唐道育今晚,照例身著一套火紅色的勁裝,一看到同穿一襲紅衣的薑薇梓趕來,便迅速地吩咐人,打開了朱紅色的大門,隨後便引著薑薇梓,徑直朝寺內走去。 “薑小姐是有什麼事情,給耽擱了嗎?現在時間,可比我們約定的遲了許多啊。天臨少爺等得,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如果不是我一直勸阻,恐怕此刻他已經身處城內了。不過好飯不怕晚,既然您如約而至,也就省的我們,再去拜訪少門主弟弟了。” 薑薇梓也不管她的言語中嘲諷及威脅之意,隻是冷著臉默不作聲跟著邁步前進。兩人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寬敞的廂房外。 此刻雖然天色已晚,但廂房從外到內,都被護衛舉著的火把,給照地亮如白晝。 一個個護衛打扮的光頭男子,看到二女到來,其中一人連忙跑進房內,向裡麵的人通報了一聲。 唐道育領著薑薇梓在門外停下,不多時,幾個丫鬟端著一隻隻托盤,向兩人緩緩走了過來。 “薑小姐的飛針,著實犀利得很,既然是見親近之人,就不必跟著帶進去了。”說罷,唐道育就要伸手強行搜身,摸索取走這些東西。 薑薇梓冷冷地打掉唐道育的手,自行將腰間的鋼針及靴子裡的匕首,一同擺在了托盤內。 “薑小姐懷裡藏著什麼東西,不願意拿出來呢,不如也取出來,給我也開開眼。”唐道育不待薑薇梓同意,便伸手往薑薇梓胸口處探去,薑薇梓輕輕晃了一下,便輕鬆躲過了襲來的雙手。 “我懷裡這東西,自從我離開薑家便一直隨身攜帶,你恐怕是查不起。不想惹裡麵的人生氣,就好好給我把路讓開,放我進去。”薑薇梓故意放開聲音,使廂房內部的人也能聽見,同樣給對方還以顏色。 唐道育見薑薇梓不買賬,向前伸出的手,也並未止住,一時間兩人就這樣僵持在了屋外。 “好了,既然表妹都已經卸下武裝,我們也不必咄咄逼人了,這就放她進來吧。”一個渾厚有力、氣息平穩的男低音自屋內傳出。 唐道育對這聲音的主人也十分忌憚,順從地答了聲“是”後,便率先走到門前,為薑薇梓打開了厚重的木門。 進門後薑薇梓,停留在門口處站了一下,唐道育則快速邁出幾步,走到主座旁站下待命。 屋子裡此刻正坐著兩人,其中一人臉色慘白正端著一碗熱茶細品,看到薑薇梓走進來,他先是敷衍地隨便看了一眼,隨後便繼續喝起茶來。 此人正是在被血玄大法反噬,又被薑薇梓偷襲導致功力大降的黃宜祿。薑薇梓的飛針耽誤了他不少恢復時間,此刻他自然對薑薇梓沒有什麼好臉色。 黃宜祿今天代表齊王一方,端坐在當中的主座上,他身著一件暗紫色、繡著金色飛鳥的華貴長袍,外披一件褐色毛皮大氅,這一身裝束配合他的麵色,看上去頗有幾分病弱貴少爺的樣子。 客席上正端坐著一位,劍眉朗目傲然獨處的黑衣青年。這青年的衣服,咋一看比起黃宜祿,卻是樸素了不少。不過若是行家深究起來,就會發現這套衣服價格,是絕不會低於黃宜祿那一身的。 客席那人身上的衣物材質,全都是同一種麵料所製,看著花紋也不甚繁復,樸素尋常,實則工藝卻異常復雜,隻消仔細看去便一目了然。隻見整套衣服在火光下,隱約地反射出五彩絢麗的光澤,更不必提衣物的剪裁做工均是一流。 其實生活中,黑色的衣物反而最是容易顯臟,青年坐在那裡,一身衣物明明有穿過的痕跡,整體卻是纖塵不染,和顧遠這種袖口隨處抹的人,直接形成鮮明的對比。 青年長得也是極為俊秀,麵部如同雕塑一樣線條分明,他的長相極富張力又不失柔和,在妖冶與陽剛中,取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平衡,即便嘴損如顧遠的人,怕是也擠不出一個挑剔的字眼來。 青年的身量也是極高,隻略遜於柳長青一些,即便身材頎長如薑薇梓,站在他麵前卻也足足矮了大半頭。 男人的身材卻不是白凈小生模樣,他露出的手腕、指頭等關節的骨頭,遠比正常人的要更加厚實粗大,那黑色修身勁裝,也被下邊壯實的身體填充得滿滿的。 不過,這凡事都長得比別人大一號的男人,卻有一處一反常態的小。男人蹬著一雙暗紫色官靴,這雙鞋子的大小,和他別的地方,顯得是那麼格格不入,幾乎可以稱作袖珍。比黃宜祿高出不少的他,竟有一對比薑薇梓還小一些的腳。 要是此刻顧遠這嘴欠的在此,少不得要來上一句“還裹小腳啊,真是大戶人家的門楣作風,你能不能把鞋脫下來,給我參觀一下到底是怎麼裹的啊!” “他的天鱗歸元功,看來已經練到第三層了,這麼些年過去,隻怕撼天腳也已更進一步,這下之前準備的手段又更加不足了。”薑薇梓看著黑衣青年的樣子心裡不禁一涼,即便她努力追趕,還是低估了眼前之人的實力。她仿佛已經看見,接下來的一番苦戰了。 黑衣青年看了薑薇梓一眼後,輕蔑地笑道:“這千機樓也是夠寒酸的,堂堂少門主,隻給表妹準備了,這種俗不可耐的衣物,實在是不夠講究。你今晚應該換上,我讓唐小姐給你準備的那件衣裙,方才不是體麵啊。” “這已經是瓢城裡最好的麵料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很滿意。而且衣服最重要的是,穿著合身舒服,不會讓人不自在,這隻有穿的人才能知道。我的衣服很好,也不會讓人覺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可比你送來的那件合用多了。”薑薇梓理了理,比起眼前二人,顯得寒酸許多的衣服,不卑不亢地站直身子道。 黑衣青年對薑薇梓的譏諷,滿不在乎地冷笑一聲道:“你既然已經來了,最好就不要再有,什麼其他的打算。那個千機樓的少門主,既然連你自己都覺得,沒法護住你,往後你也不用再想著他了。我們這些世家,終究不是窮酸小戶可比的。即使是當今皇族蘭陵蕭氏,百數十年前,也隻是和彭城劉家攀上外戚關係,才爬上來的寒門。就算宗室子弟,也難入我們王謝,這等大族的眼,更何況區區一個蕭家都不承認的人。我看有些人,還是不用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黑衣青年前幾句,提的還是尚未謀麵的少門主,可說最後一句話,明眼人都能看出,卻是直指主座的黃宜祿。 為了不讓人打馬虎眼找臺階,他說完還故意輕瞟了主座一眼,這一句話立刻使得屋子裡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衛士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黃宜祿原本蒼白的臉龐上,先是一陣紅一陣白,在一陣心靈交戰後,他最終還是收起了,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甚至還給對方陪笑。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已經有很多年,未曾露出過這般卑微的姿態了。 一旁的唐道育,始終一臉魅笑地看著所有人,但她看向薑薇梓的眼神裡,卻多了幾分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