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竄進教室,往最靠門的學生手裡塞了幾張不知印著什麼的白紙,然後就像見到貓的老鼠一樣跑走了。 “那個人我好像見過,”陳壽先開口道,“好像是陶侯的馬仔。” “哦,難怪。”馬壯收回目光,“我大概知道他們要乾什麼了。” “要發宣傳單嗎?” “不,應該是問卷。”馬壯隨手一抬,微微比向最靠門的同學的位置。 隻見那位同學看了一眼,就在上麵寫了兩筆,然後傳給了下一位同學。 “先不說薩林的事情了。”陳壽轉移過話題來,“你就不擔心陶侯把刺頭給拉走嗎?”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學我者生,似我者死。” “細說?” 馬壯看了一下問卷傳到的位置,開口道,“先說薩林的事情吧,我知道你有疑惑。” “確實,我感覺你好像不太相信我說的。” “欲蓋彌彰。”馬壯斷言道。 “這個說法實在是太完善了,完善得讓人覺得是編出來的。” “就此一個疑點嗎?” “至少從你剛剛的那個故事裡我已經發現了三個疑點。” 陳壽被馬壯潑了一盆冷水,從得到消息的興奮中冷靜下來,一思考,也發現了疑點。 “所以,你覺得真相會是怎麼樣的?”陳壽問道。 “不知道,信息太少了,但我可以肯定真相被方帥們隱瞞下來了。”馬壯搖搖頭,嘆道,“我好期待有一天,能夠走到更高,了解更多的東西,戳破方帥們給我們蒙上的謊言之幕。這件事情我直覺中可以感覺到是方帥們做錯了。我也理解方帥們的想法,但我總覺得,這些東西又不是什麼軍事機密,大家有權去知道。怕就怕在有一天,真相被有心之人挑破,將攻擊對象從方帥變成整個太平道國。屆時,我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哦,你覺得方帥和太平道國不是同一個東西嗎?”陳壽好奇道。 “不是。”馬壯鄭重地說,“固然,現在的太平道國經過幾十年來的安穩,已經和大賢良師那個時候不一樣了,方帥們也確實墮落了,但這太平道國不是他們的一言堂,我們終究還是有機會在這個國家發言的,這個國家也還有著自我革新的可能性,因此,這個國家還是有救的。” “這袞袞諸公,全部槍斃肯定有冤枉的,但隔一個槍斃一個也肯定有漏網之魚。如果有一天能夠在天街把他們通通踏盡,我一定會第一個去踏,”馬壯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血腥味,“可如果代價是太平道國的毀滅,我也一定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陳壽愕然,開口道:“我們這種中產出生的,自然是最想取代那些貴族的,可是難道真的能找到毀滅貴族而不連帶著把太平道國一起毀滅的方法嗎?” “會有的。”隻是你不知道。馬壯在心裡默默地說道。 雖然他也沒搞清楚那兩本書裡的人為什麼那麼容易就在一場大戰之後把本國的貴族徹底趕出隸屬舞臺,但他相信,隻要給自己時間和機會,他也一定能做到同樣的事情。 “好了好了,不聊這個了,先來解決眼前的問題吧。”陳壽把話題拉回來,“他們也發了問卷了,要是他們在這個人群和我們打成平手,再加上他們的關係網,我們就輸了。” 此時的陳壽和馬壯沒有注意到,他們談論起太平道國的貴族時,嘴中沒有一絲敬意。 自從兩漢的世家覆滅之後,人們的心靈深處,貴族的神聖性早已徹底被打碎。 “不至於,你看這個。”馬壯抽出一張紙遞給陳壽。“你看到了什麼。” 陳壽接過來看了一眼,正是先前他們分發出去的一麵印著宣言一麵空白的紙。 “茅房太少了,下課使用不方便。” 這是一個比較清秀的字跡。 “食堂食物太難吃了,太貴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加了餐補的食物他們還會覺得貴。 “上課時間太早了,爺要睡覺。” “廣播鈴聲太難聽了。” “樓上的說得對。” “我也覺得。” 陳壽抬起頭,疑惑道,“各種不滿?” “我更願稱之為怨氣。”馬壯說道,“而怨氣有一個特性。” “你是說......需要積攢?”陳壽恍然大悟。 “沒錯,”馬壯點點頭,道,“昨天的白紙,相比起正式問卷的形式,正好可以讓他們宣泄怒氣。而這樣一種怒氣被宣泄完之後,短時間內大多數人是會有一種爽快感和冷靜下來的感覺。這時候再被人要求宣泄一遍怒氣,他們就會產生一種羞恥感,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繼而將羞恥感轉變成憤怒感,隻是這怒氣的對象就成了問卷的發放者。” “這賽道很小,有了一個人占據先手就容不得後來者了呀。”陳壽感慨道,“難道這也在你的謀劃當中?” “你猜。”馬壯笑笑不語。 前麵的同學在陶侯一組發放的問卷上寫完了,傳過來給坐在後麵的馬壯。 馬壯接過來之後看了一眼,把它遞給陳壽。陳壽一看,頓時莞爾。 “天天發問卷根本不改變有個屁用!” “先乾點實事出來再讓我們選你當同年會會長!” “我以為學校隻有茅房爛,沒想到你們比茅房更爛,還臭。” 偶爾有一兩條提意見的,也被混雜在茫茫一片罵聲之間。 “其實,他們算是為我們擋下了一次災,”馬壯唏噓道,“本來該遇到這種情況的會是我們。” “你還想再發問卷?”陳壽驚訝道。 “嗯,”馬壯說道,“發問卷其實也算一種自我宣傳的手段,必須得不斷地發問卷才能保障我們作為‘問題解決者’和‘民意傾聽者’的人設長久地保持在他們的腦海中。” “甚至對於中立者來說也是如此,謊言重復上一千次就會變成真理,更何況我們不是謊言,而是真的在做事情。” 馬壯說到這裡,又想起了說這句話的那位怪叔叔的小夥伴。 可惜長得實在是太醜,思想也實在是太奇葩,隻能當個見風使舵的禦用文人。 “那你要如何保證他們下一次不會罵我們呢?” “這其實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