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期中考試這一關,冉觀又能把課外精力,放在收購金機廠上麵。然而,賣掉糧食,才是解決收購資金最有效的辦法。 冉觀先後向費永貴和康楠征求意見,他們一致認為,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玉米、大豆的價格都會大幅上漲。 這時候賣糧的話,必然少收入幾十萬元,甚至上百萬元,相當於金機廠一年的工人工資總額。這麼大的損失,任誰都會覺得心疼,更何況處處為冉觀著想的佟寶香。 不催促佟寶香賣糧,冉觀就沒有錢收購金機廠,心裡總感覺不踏實,整天寢食難安、坐臥不寧。 經過幾天的煎熬,冉觀痛下決心,打算轉讓頭道屯的一百八十坰開荒地,先籌集到一部分資金,收購金機廠的土地使用權。其他產權等以後,資金逐步到位,再分項收購。 出於對佟寶香的尊重,冉觀轉讓頭道屯開荒地之前,必須先到東南甸子鄉,征求她的意見。 星期六下午,金勾縣突然下起小雪,氣溫驟降到零下二十幾度。 晶瑩剔透的雪花,飄飄灑灑的漫天飛舞,隨後又輕輕柔柔的落在黑土地上。沒過多久,黃沙路麵蒙上一層潔白如玉,厚如毛毯的積雪。 冉觀駕駛著豐田越野車,快速行駛在通往東南甸子鄉的公路上。剛剛落地的雪花,悉數被車輪卷起,形成一團迷霧,飄向後方。 坐在車裡的江倩倩歸心似箭,不隻是想念家鄉的父母,還想念勤勞能乾、忠厚善良的佟寶香。 在這寒冷的冬季,佟寶香住在八坰泡農場裡麵,守護著堆積如山的糧食,忍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孤苦與寂寞。 保管幾萬噸糧食,是一件非常繁瑣又勞累的工作,不僅耗費極大的心血,還要付出相當多的體力。 佟寶香不分晝夜地在露天場院裡巡察,盡量完善防盜、防鼠措施。一旦發現發潮、發黴現象,還要及時翻曬,甚至頂著狂風暴雨,用重物壓緊氈布。 要不是等著糧食價格上漲,能幫著冉觀多賣幾十萬塊錢,佟寶香早就賣掉所有糧食。那樣她就會少挨累,少吃苦,還能早點去金勾縣城,與冉觀團聚。 下午五點多鐘,夜幕降臨,冉觀終於回到離開半年多的八坰泡農場,看到場院裡麵的壯觀景象,頓時驚呆了。 一座座大豆堆,如同山丘一般,用彩條塑料布遮蓋著。在雪色朦朧,一片混沌的夜色當中,愈發顯得雄渾而壯麗。 再往遠處看,一大片還沒來得及脫粒的玉米棒子,堆放在幾萬平方米的平地上。遠處有兩輛汽車,開著雪亮的大燈,停在玉米堆的盡頭。燈光照耀之下,一群人正忙著,往玉米堆上蓋塑料布。 大房子前麵拴著一條狼狗,聽到有汽車闖進場院,發出陣陣狂叫聲。被驚動的秦東富,一手舉著手電筒,一手握著鋼叉,迎著汽車走來。 冉觀連忙推開車門,大聲說道:“老秦大爺,我是冉觀!告訴我在這場院裡麵,開車咋走,我想過去幫幫寶香他們。” 秦東富激動的說道:“是冉觀啊,你這是剛從金勾縣回來吧。現在他們應該蓋完苞米堆,馬上就能回來,不用過去了。你先下車,進屋歇會兒吧。” 秦東富的話還沒說完,前方的兩輛車開始調頭,快速朝這邊開來。塗曉艷、江倩倩、山碧玉和袁麗春紛紛下車,陪著冉觀站在風雪中,等著佟寶香他們。 佟寶香開著皮卡車,遠遠地看到風雪中的冉觀,萬種柔情湧上心頭。一慌神兒的工夫,她的車速降下來,被後麵的吉普車超越。 駕駛吉普車的人是阮強,徑直來到冉觀麵前,猛地踩住剎車,並將發動機熄火。他迫不及待的從車上跳下來,摟著冉觀。 阮強說道:“我的好兄弟,你可算回來!半年多沒見麵,兄弟幾個老想你了” 這時佟寶香也開著皮卡車,停在冉觀身邊,秦海濤、袁麗秋等人紛紛下來,無比親熱的與冉觀寒暄。 秦東富趕緊把所有人請進食堂,空曠的院子裡隻剩下冉觀和佟寶香兩人。 風雪之中,冉觀和佟寶香四目相對,都飽含著熱淚。麵對自己朝思暮想的愛人,佟寶香再也無法掩飾心中的柔情,向他靠近兩步。 佟寶香咬著嘴唇,說道:“觀兒,快上車,俺帶你去看看,今年咱們打多少糧食。” 冉觀高興的說道:“太好了!寶香姑姑,你告訴俺咋走,俺來開車。” 坐進溫暖的車廂裡麵,看到冉觀又回到自己身邊,佟寶香由心碎變成心醉。忍耐一個秋天的相思苦,終於得到解脫。 忙碌一個秋天的勞累,隨之煙消雲散。此時此刻在佟寶香心裡,隻剩下冉觀帶來的甜蜜感覺,令她如癡如醉。 佟寶香問道:“觀兒,咱們先看大豆,還是先看苞米?” 隨後她又遺憾的說道,“今晚下著雪,不管看啥,都不能掀開氈布。前段時間,氈布被大風刮開一道小縫,漏雨泡一小部分大豆。” “幸虧俺及時發現,把受潮的大豆弄出來曬乾,不然發黴就麻煩了。為此俺挨了好多累,花了好幾百塊人工費。從那兒以後,俺再也不敢大意。” 冉觀看著佟寶香,疼愛的說道:“寶香姑姑,這半年裡,讓您受苦了!今天回來的太晚,你帶著俺,圍著場院轉一圈就回去吧,別耽誤休息。” “那你往右拐,從大豆堆和苞米堆交界的地方穿過去,把車開到場院外圍的土路上麵。”佟寶香不用看前方的路,就能指揮冉觀開車。 說明她對場院裡的情況,了如指掌。 接著,她又含羞脈脈的說道:“你這小冤家回來,俺今晚還能撈著休息嗎?” 這時的皮卡車開上土路,在厚厚的積雪中行駛,感覺有些吃力。佟寶香連忙吩咐冉觀,掛上四驅檔,才能保持平穩的行駛。 她又說道:“今晚塗曉艷、江倩倩和袁麗春都跟你回來,還有一位姑娘俺不認識?這陣勢可不小,你想追著俺賣糧吧?” “說心裡話,今年大豆和玉米的價格都比往年高,聽說過段時間還能漲點兒。可誰能知道,到底漲多少啊?” 聽到佟寶香說起糧價,冉觀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嘆息。這一聲嘆息中充滿焦慮與無奈,卻讓佟寶香聽著肝腸寸斷。她覺得自己一片好心,卻成了冉觀事業上的攔路虎與絆腳石。 冉觀敢承包兩千公頃荒地,又想收購金機廠,將來還不知道,會乾出多少轟轟烈烈的大事?佟寶香捫心自問,以後每次都這樣推三阻四的不配合,讓他傷心和失望嗎? “觀兒,還記得去年三十晚上,在狐貍溝工地你對俺說過的話嗎?”佟寶香突然問道。 冉觀看著佟寶香,深情地回答:“當然記得!俺說過,等掙到足夠的錢,就在狐貍溝,或者八坰泡農場給你蓋座樓。” 隨後他又風趣的補充道:“用金子蓋房子的願望,恐怕一時半會兒實現不了,因為金子的種子太難找。” 佟寶香露出得意的笑容,說道:“觀兒,隻要你用心去找,相信總有一天能找到。” 她忽然收斂笑容,嚴肅的問道:“冉觀,你是不是跟別的女孩,也許下相同的承諾?” 冉觀嚇了一跳,連忙把車停住。 他申辯道:“寶香姑姑,天地良心,除了你,俺冉觀再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樣的話。” “那金機廠是咋回事兒?俺已經同意你承包,為啥還要不顧一切的買下來?”佟寶香追問道。 冉觀耐心的解釋說:“前段時間,費師父回來辦工作調動手續,俺們在金勾縣城見過麵。他認為承包金機廠的做法非常愚蠢,等於跳進火坑裡麵。” 佟寶香輕蔑的一笑,說道:“費師父真敢扯,你冉觀啥時候乾過蠢事兒?金機廠裡有那麼多好工人、好設備,最適合生產農機具了。咱們的產品有市場,經營理念又沒錯,應該不會出問題。” 冉觀憂鬱的說道:“俺覺得費師父分析的很有道理,沒有產權的金機廠,就是空中樓閣,手腳被束縛,咱們再大的能耐也施展不開。” “同時,咱們等於是案板上的肉,別人想咋割就咋割。寶香姑姑,你想想,那樣的話,咱們的金機廠還能有好的未來嗎?” 聽冉觀說完,佟寶香沉默了。 過了好長時間,她才咬著牙說道:“觀兒,給俺一個星期時間,把這兒的糧食賣掉。不管賣多少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給俺留下五十萬就行,剩下的你全拿去,收購金機廠的產權吧。” 佟寶香突然同意賣糧,冉觀感到萬分驚喜,激動地抱住她狂吻。 佟寶香推開他,說道:“你也不問問,俺留那五十萬乾啥用?” 冉觀說道:“給你留五十萬不算多,你想乾啥就乾啥!衣服、首飾、化妝品隨便挑。你喜歡啥,咱就買啥。” “呸!你把俺當成啥人了?”佟寶香生氣的說道,“你需要那麼多錢買金機廠,俺能舍得瞎禍禍嗎?” 接著,她又解釋說:“今年夏天,俺與大雪嶺糧油公司,簽訂六千噸大豆和五萬噸玉米的代購合同。” “咱們農場的大豆和玉米可以完成一部分任務,剩下的俺要去農戶手裡收購,順便賺點兒差價,所以俺要留下五十萬的周轉金。” 冉觀贊賞的說道:“寶香姑姑也學會做買賣了!倒騰糧食挺賺錢,俺支持你。您要是覺得五十萬不夠周轉,可以多留點兒。收購金機廠的資金要是不夠的話,俺再想別的辦法補足。” 冉觀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令佟寶香感動萬分。壓抑在心底的思念瞬間迸發,將忘乎所以的她,推進冉觀的懷抱。 纏綿過後,冉觀和佟寶香剛剛整理完淩亂的衣服和頭發,就看見一輛汽車迎麵開過來。 開車的山碧玉放下車窗,大聲問道:“你們在乾嗎呢?還要繼續看糧食嗎?大家夥兒都餓的夠嗆,就等著你們回去吃飯呢。” 冉觀看一眼花容繾綣、春潮未消的佟寶香,小聲問道:“咱們這樣子,能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