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店老板等人出去,朱仇從桌上倒了杯涼茶一口噴在苦孩臉上,苦孩受冷水一激嚶嚀一聲揉了揉眼睛才緩緩轉醒。 見朱仇坐在床頭,殷切地望著自己,微微害羞,不明所以的問道:“大哥哥怎麼了?下雨了嗎?”隨即又看到朱仇手裡捧著的茶杯,心下了然,不怒反喜,害羞道:“對不起呀,是我睡得太沉了嗎?天亮了嗎?要趕路嗎?”說著又揉了揉額頭,心想:“昨晚喝酒太多,不知酒後有沒有失態,否則太也羞死人了。” 朱仇暗自好笑,心裡埋怨道:“我的傻弟弟呀,差點命喪於此你還在夢裡呢!”嘴上卻說:“苦孩弟弟對不住了,你中了迷藥了,所以我才用茶水將你噴醒,莫怪莫怪!” 苦孩一聽嚇了一跳,再往地上一看,隻見地板上到處都是鮮血,一雙斷手白慘慘的掉在床頭,嚇得一身冷汗,酒意瞬間消了,忙問:“大哥哥發生了什麼事?你受傷了嗎。”說著就要起身扒拉著看朱仇身上有沒有受傷,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 朱仇見苦孩關心自己如此真切,心中感動,忙解釋道:“沒事的,剛才闖進來幾個毛賊被我趕跑了,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再有一個時辰天也該亮了,我們這就啟程吧。” 苦孩當下起身收拾行囊,悄悄出了客棧,本來天氣炎熱,兩人都是趕早趕路,要到魯國須從臨淮郡過沂水到沛郡,然後到大梁國才能轉道魯國,路途雖不甚遠,但兩人坐騎不濟,又加之天氣炎熱,一路山山水水險道頗多。兩個人出了彭城,趕了幾日路程才到沂水渡,好在這幾日路途倒是很太平,路上苦孩嘰嘰咯咯說笑,朱仇雖然嘴笨些,但受苦孩感染也能談笑自然,兩人騎的毛驢腳力不快,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也輕鬆。 兩人行到沂水邊見好大一條河擋住去路,此時將近黃昏,天邊一輪紅日將落未落,照著天邊山巒如黑色龍脊,蜿蜒起伏,眼前沂水映著紅日波光粼粼,微風吹拂,帶著河水的清涼,好不舒服,真是好一片美妙山河。朱仇二人無心欣賞美景,眼見天色暗了下來,這一路走來幾十裡路無人煙,若不渡了河難免又要露宿,夏季在野外露宿本來沒什麼,苦孩哪裡吃得這苦,以前做乞丐好歹有個破屋,在荒郊野外睡覺,光蚊蟲叮咬他就難以忍受。 兩人坐在岸邊正發愁,隱隱聽到上流順水飄來陣陣歌聲,歌聲渾厚高亢,歌詞腔調大有荊楚慷慨之風。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這首歌本是楚國大夫屈原沅江邊遇漁夫,漁夫而歌。此時朱仇苦孩二人聽來自然有一種恣意瀟灑,逍遙暢快之感,歌聲蕩開上遊蘆葦處轉出一葉渡舟,一個老船艄緩搖著櫓順流而下。 朱仇二人一見喜出望外,趕忙招手吶喊:“船家快過來…渡我們過河…” 苦孩也跟著喊:“老人家快過來…” 朱仇聽苦孩的喊聲有些納罕,心理不解:“怎麼苦孩兄弟聲音突然變了?怎麼是女子的聲音?聽著還耳熟。”就盯著苦孩看,苦孩也立即反應過來,剛才隻顧著招呼艄公忘了改變聲音,見朱仇正盯著自己忙吐了吐舌頭,變了個鬼臉解釋道:“天氣太熱,嗓子乾渴的厲害。” 朱仇聽他說渴了,以為真的是渴地嗓子乾了,也就不再多想。 那艄公聽到兩人叫喊聲搖了櫓朝岸邊停靠,待船靠岸朱仇見撐船的老者須發灰白,臉色黝黑,但精神清健,身上穿了麻布短衫打了好幾塊補丁,不由起了憐憫之情,又看那小船船身不過一丈多點,也就堪堪坐三四個人,再多恐怕就要沉了。 那艄公將船靠岸停穩,笑嗬嗬的道:“兩位要渡河呢,可來的巧了,再晚一會兒老漢就該回家了!”說著便站在了船頭去扶苦孩上船。 朱仇從出生就長在山上,從沒下過水,十足一個旱鴨子,他見苦孩上船後船身不住搖晃,心裡著實有些害怕,萬一船翻了自己可就交代了。 艄公見朱仇躊躇,知他不懂水性,哈哈一樂安慰道:“上來吧年輕人,不礙事的。” 朱仇本來心中打突突,轉念一想我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被人看輕了,把心一橫,將驢棄了,雙腿一點地輕輕躍上了船,哪知那小船吃水太窄,他不懂船在水中需用巧力順從水勢,他這麼一個大漢躍上船中,那小船失了穩當勁輕輕搖晃一下,本來他的輕身功夫極高,躍到船上也是極輕,小船的一點晃動對於會駕船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他哪裡明白,隻道船經不得這許多人要沉,出於本能使了個千斤墜想要穩定腳下。 艄公見他如此狼狽,腳下的勁似要把船底蹬穿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趕忙相勸:“客官莫怕,不要緊的,放鬆放鬆!” 朱仇定了神才知自己失態,尷尬的嘿嘿傻笑,見苦孩從容的坐在船頭也踱步到船頭挨著苦孩坐下。艄公見兩人坐穩開始搖櫓朝對岸駛去,沂水水勢並不太急,小船飛快,眨眼工夫就到了中心水域,駕船的艄公又樂嗬嗬地唱起剛才的歌調。艄公剛開了嗓子隻見對岸蘆葦蕩裡突然竄出四隻小船,箭一般朝著朱仇坐的小船圍攏。 四條小船三前一後速度甚快,不等朱仇反應過來已將自己坐的船呈丁字型包圍,駛船艄公一看來船嚇得舌頭伸了老長,驚恐道:“我的娘唉!是龍太子!”一邊說一邊猛力地搖櫓,想讓船從包圍圈中撤出來。 原來荊楚一帶早年稱水匪不敢直接喊水匪之類的話,都稱其為龍子龍孫以示尊敬,這些水匪都是亡命之徒,殺人不眨眼,若是對他們示以尊敬害怕,這些匪徒一高興便能手下超生,若要當麵直呼他們水匪水賊,那是自討苦吃。 苦朱二人這時也知道遇到了麻煩,但是此時船正在江心,二人都不會水不敢輕舉妄動。朱仇看包圍自己的三條匪船每條船上各有兩人,這六人都光著上身,身上肌肉隆起,身材苗條,肩膀和雙臂都結了一層淡淡的水銹,一看就知是長期浸在水中所致,六人下身都穿著一條桐色魚皮褲,臉上兇神惡煞,三條船距離朱仇的船一丈開外停下。這時行在後麵的一條船緩緩轉出,苦孩一眼就認出正是當日在彭城遇到的二賊,朱仇也認出來了,心想這下可糟糕了,這八人明顯是沖著自己二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