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下,溪流旁,土地肥沃,草木豐盛,一片秀麗。 蘇月郎坐在地上,槐樹根須自屁股和雙腿密密麻麻地插入地底,瘋狂地吸收著地氣。 所謂地氣,乃是天地間靈力的一種,隻不過地氣難以被修士直接煉化,而常被忽略。地藏真經便是煉化地氣的獨特心法,而蘇月郎體內的槐樹便是不可或缺的中間體。 換句話說,即便有人得到地藏真經,若無槐樹這樣的中間體,修煉起來事倍功半不說,運用起來也是威力平平。 蘇月郎感受著體內靈魂體上一枚無法祛除的紅色印記,知道有人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腳,很快便會追來,逼迫著張彪離開道:“去把琥珀跟琉璃找回來吧,帶他們回家。” “老爺!”張彪噗通跪下。 “我感應到他們有危險,事不宜遲,快去吧。”蘇月郎一本正經地胡謅著,又試探性地補充道:“我知道你也掛念著他們,一定有找到他們的辦法的,對嗎。” “老爺,您,您不恨他們嗎?” “小孩子偶爾做錯事,當不得如此計較。”蘇月郎學著江以恒說這話的語氣,又胡謅著補充道:“告訴他們,我們是家人。” “家人。”張彪反復地重復著這句話,一時哽咽。 “你也是家人。”蘇月郎由衷地補充了一句。 一通勸說,張彪終於是帶著戀戀不舍地被蘇月郎忽悠走了,隻是臨走,蘇月郎卻才發現自己身上連個能給他的禮物都沒有—— 槐樹樁被燒焦,連片葉子都沒了;功法,花二十塊錢從老騙子手裡買的斷子絕孫法那肯定是拿不出手的;法器,七根喪魂釘正用著一根也抽不出來…… 反倒是張彪,塞給了蘇月郎一個儲物袋,袋子裡裝著大堆的靈石和斬殺趙公寅腦袋的狗頭大鍘刀。 窮啊,心如刀割地窮啊。 當大哥的連個臨別的禮物都拿不出來,還被小弟給塞了一手,那感覺真的挺難以表述的。 “回頭幫你討個媳婦兒!”蘇月郎對著張彪的背影,忽然嚎了這麼一嗓子,直叫張彪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看著張彪離去的背影,蘇月郎心中一陣酸澀,自己蘇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他,這幾日的相處下來,更是處處受他照顧,幾度險些喪命。 也算是風裡來雨裡去的兄弟了,卻不知他知道自己身份後會作何反應,這五味雜陳的感覺攪得蘇月郎患得患失地好不是滋味。 一直朝著跟張彪相反的方向走了大半天,終於在天黑前到了一處城鎮,找了個客棧住下。 自雷罰起到現在,神經一直緊繃,蘇月郎倒頭就睡,直到第二天晌午才醒來。 一夜無事,出了客房,蘇月郎熟練地朝著店小二丟下一塊靈石,在店小二殷勤到就差把自己供奉起來當祖宗的服務中,來到沿街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滿桌子山珍海味,蘇月郎卻是食之無味,勉強吃了幾口,便招呼店小二過來坐下。 店小二自然推脫著不肯坐下,蘇月郎也不為難,東拉西扯地一通問,算是對這世界和小鎮有了些了解。 這小鎮叫當陽鎮,算是燕國邊境的小鎮。 因為兩國常有戰爭,附近便有部隊駐紮,更有修士在部隊中任職,所以這小鎮也住著很多以此為生的生意人,做著買賣藥材,煉製丹藥,販賣功法法器的買賣。 蘇月郎找到店小二說的店鋪,花靈石買了些介紹修煉的入門書籍,再到丹藥店買了幾瓶普通的丹藥,手中的靈石便已經快要見底了。 “要不要從自己身上掰一塊槐木賣了換錢?”窮瘋了的蘇月郎,站在一家收藥材的店鋪門前,沉思著久久打不定主意。 直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蘇月郎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在老板狐疑的目光中戀戀不舍的離開。 別為了點小錢,惹上一身騷,到時候成了人人都想下鍋的唐僧肉,這樂子可就大了。 蘇月郎掰著自己手裡剩下的靈石,把整個小鎮的店鋪逛了好幾圈,連街角擺攤的都挨個盤問一遍之後,終於折返,目標明確地買下了一本基本的身法秘訣,一套迷蹤陣法,十多瓶促進藥材生長的養料。 至於撿個大漏這樣的事,想也沒想。 做完這些準備,蘇月郎徑直出鎮,沿著荒山野嶺跑去。 白天,就找個土地肥沃陽光充足的地方,將買來的養料兌水灑在地上,紮根此處,吸收地氣修補殘缺的身體,持續加厚對七魄燈詛咒的封印。 晚上,就生一堆火,借著火光翻閱買來的書籍,修煉身法“如影隨形”和陣法“掩身陣”,嘗試著掩去自己的行蹤。 至於體內的神識印記,蘇月郎嘗試了多種辦法,卻根本無法抹除,索性聽之任之,靜等人追來。 一連五六天過去,蘇月郎把買來的書籍盡數看完掌握,對道法的修煉終於有了基本且係統的認知,不覺連連叫苦起來。 練氣、道身、化龍、神藏…… 練氣境分為四個小臺階,是為聚氣、凝丹、化形、道臺; 而道身境則以淬煉血肉筋骨為主,即以氣煉血,以血生肉,以肉養筋,以筋鍛骨,是為煉血、橫肉、養筋、鍛骨四個小臺階。 可自己泥身塑形,哪來的血肉筋骨?既無血肉筋骨可煉,如何化龍? 如此一來,境界飆升卻無道法根基,成為人人都想烹炒煎炸卻無力自保的唐僧肉,人生還有何意趣可言? 即便被某個大勢力庇護,也不過活在藥園子裡,到頭來還不是要被煉成丹藥? “重塑肉身,重塑,肉身。難不成我還能回到原來的身體裡麵嗎?”蘇月郎仔細琢磨著江以恒虛影留下的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冥冥中探索著未來的路。 “或者,重回練氣境,把境界夯實?”蘇月郎不自覺地把主意打到了正肆意沖破地氣封鎖的神火之上,回味著之前被煆燒的痛苦,沒來由地一陣驚悚的回味。 這神火如跗骨之蟲,不但能夠灼燒神識,似乎還燒掉了自己的修為等級,端得邪門無比。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響在神識中響起,蘇月郎猛然睜開雙眼,起身就跑。 他在自己周圍纏了三道極其細微的槐樹根,將神識擴散到了周身幾百米的範圍,但直到最內側的根須斷裂,事先竟無半點警覺——來人的修為,必然遠高於自己。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蘇月郎身後拖出一道道殘影,在山林中不斷奔跑,卻始終無法擺脫背後的神識鎖定,不由地慢慢沉下心來。 他逼迫張彪離開,除了不想讓他受自己的無辜牽連之外,便是仗著自己體內的槐樹可以在山林間隱匿身形,即便被發現也能借助地形優勢逃脫,卻不想終究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小哥哥,別跑了,跟姐姐回家。”背後,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嬌笑著響起。 “我媽喊我回家吃飯,不去了。”蘇月郎頭也不回地喊著,心思急轉之下,默默收回了扣在手中的槐樹葉。 別一擊不成,反倒露出一身騷,到最後被人扒出底褲,那樂子可就大了。 “那我也要去。”陸一如突然出現在蘇月郎跟前,躍躍欲試地沖著蘇月郎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