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秀和馬小玉在洞窟外站了一會兒。 除了裡麵因為法術而結冰外,外麵還是跟之前的一樣,爬滿了青苔,不時滲出水漬。 這時候這平日裡陰森的洞窟,竟感覺比裡麵還要暖和許多。 “喏,給你這個。” 馬小玉伸手,兩指纖細的手指捏著一根棒棒糖,遞給尹秀。 “草莓味的,不喜歡的話我這裡還有蘋果和水蜜桃口味。” 尹秀接過棒棒糖,咧嘴道:“你什麼時候對我這麼好了?” 馬小玉翻了個白眼,“我隻是看你臉色這麼難看,怕你吐我身上而已。” “嗨,那麼惡心的東西,我確實沒怎麼見識過。” 想起那些漂浮在奶油和酒液中的頭發碎屑,尹秀仍不住感到反胃。 他看了一眼馬小玉含在嘴裡的棒棒糖,“你吃的什麼口味的?” “我的?也是水果味,你要……” 馬小玉頓了頓,隨即有一抹紅色染到耳朵上,“你變態啊?” 尹秀攤手,正想表示自己很無辜的時候,春代走了出來。 隻見他臉色淡然,一邊走,還一邊用手帕擦著自己的兩根手指。 “乾乾凈凈的了,那家夥渾身上下我都找遍了,沒有藏任何東西。” 說著他就要把手帕遞回給尹秀,尹秀看了他一眼,手都沒伸就搖頭道:“你留著,不用客氣。” “那好吧。” 春代將手帕胡亂塞進口袋裡,又活動了一下脖子,“是現在走嗎?” 尹秀點頭:“時間不多了,要是等到明天早上,來的人多了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越早處理掉越好。” “那走吧,那家夥現在玩不出花樣的。” 三人動身,走進洞內,這時候那黑袍人的臉色已比之前好上許多,起碼嘴唇上了有些血色。 “可以了嗎?” 尹秀問這話,卻是沖著春代。 春代點頭,“問吧,他知道,不知道的,都會盡力告訴伱。” “不知道的他怎麼盡力?盡力編啊?” 尹秀說著走上前去,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後者身上頓時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老兄,我叫李三,今年二十四歲,之前是學生,沒有什麼不良嗜好,你問什麼我就答什麼,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學生?” 尹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好好的學不上,改正歸邪啊?” “都是一時吃錯藥了而已。” 李三嘆了口氣,見尹秀還是盯著他,他解釋道:“真是吃錯藥了!我之前就是跟老兄你一樣,看漫畫看小說,偶爾去灣仔泡妞。” “你別亂說,我不泡妞的。”尹秀糾正道。 “是是是,我說錯話了。” 李三拍了拍胸口以示自己是無心的。 “之前啊,我晚上老是睡不著,睡不著的時候我又不肯在學校裡待著,所以我就趁門衛不在的時候翻墻到外麵來閑逛,晚上好啊,晚上路上靜的跟墳場一樣,連鬼都見不到一隻的。 後來有天,我遊蕩的時候就撞見他了。” 李三指了指一邊渡塵的屍體,這時候渡塵那蒼白的臉反倒因為血液逆流,有了一抹紅色。 “有天晚上,我出來夜遊的時候就遇上了他,他說我有靈根,是將來有機緣成仙的人。 那時候我哪裡信啊,又看他渾身穿著很怪異,隻當他是想騙錢的,給他一根油條就打發他走了,結果這家夥也不生氣,還給了我一顆紅色的丹藥。” “就是這種嗎?” 春代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瓶丹藥來,在剛才他已將幾個人的身上都搜索了一遍。 “沒錯,就是這個,我以為其實就是小孩子的糖果,再不然就是那些賣藝的賣的跌打藥,用一根油條換了也不虧,當糖豆吃吧。 結果回去吃了以後,我就感覺到一股靈氣直沖天靈蓋,用渡塵後來的說法,我這是打通任督二脈,開竅了。” “從此以後,你就入會了?” “沒錯。”李三點頭,“連學都不上了我,能修仙煉氣,誰還上學啊?而且我自信,讀完書出來的生活恐怕還不如在這地底下過活呢。” “你學的什麼專業?” “土木。” “哦。”尹秀點頭,“那怪不得了。” 說著尹秀接過春代手中的瓶子,小心翼翼將一粒丹藥倒到手上,湊近聞了聞,一股奇異的清香。 “是赤紅丹。”馬小玉說道。 “在大馬那邊,經常有人拿這玩意騙人,不說人,就是狗吃下去,短時間內也有種自己要變成哮天犬的錯覺,我還以為隻是東南亞那邊才流行呢。” 見尹秀和春代看著自己,馬小玉又解釋道:“其實這裡麵就是用了大量的朱砂和水銀,再加上一些活血的草藥,人一吃下去,他的血液就會快速流動,進而產生某種幻覺和快感,飄飄欲仙。” 尹秀聽到她這樣說,趕緊又將丹藥塞回到春代手上,即便帶著手套,他還是嫌棄地將手在巖壁上擦了擦。 “這吃下去,真不會死人啊?” 馬小玉搖頭,“劑量少的話,運氣好就不會死。” 尹秀又看了李三一眼,“那你的運氣確實不錯,這都不死。所以你吃了這迷魂藥之後,就跟著渡塵乾起了這鼴鼠的工作?” 李三點頭,嘴裡嘟囔道:“也不能叫鼴鼠,渡塵說了,我們做的是尋龍點睛的活計,釋放那些被鎮壓,被圍困的潛龍,有助於提升我們的根基,積攢功德。” “確實有這麼一個說法,但別人是點化福地,你們呢,亂挖亂鑿而已。” 尹秀嘆了口氣,這年頭哪還有信自己能成仙的? 看來眼前這人並不怎麼聰明,要不然怎麼會吃了顆丹藥,就跟著渡塵跑下麵來了,學校墻上都有寫啦:小朋友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或許渡塵招募他,隻是因為他能熬夜而已? “對了,那手勢和咒語是什麼意思?” 尹秀說著雙手在前麵試圖比出手勢,但怎麼都覺得別扭。 “是這樣做的。” 李三伸出雙手,將手背貼著手背,食指靠著中指,無名指貼著小拇指,中間分隔出一道縫隙。 “福生合一,心網菩提。” 不知怎麼的,當李三做出這一套儀軌的時候,在他的臉上,慌張和無措瞬間蕩然無存,他似乎在某個時刻,進入了一種老僧入定的狀態。 當他解除手勢後,之前那種平靜安定的氣息又蕩然無存了,李三還是李三,一個對自己當前處境無能為力的年輕人罷了。 “這是我們那個教派的儀軌,可渡塵從不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事實上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我是在哪裡混的。 就是對外麵的人講起,也永遠隻是我們教派,別人叫我們也是那個教派。” 尹秀不由地感嘆:“這麼神秘?” 馬小玉則說道:“在東南亞的有些地方,其實也有一些無名的教派,但這主要是因為語言不通,某派人用一種失落已久的古語言進行交流,別人聽不懂也說不來,久而久之,他們這幫人就變得越發神秘了。” 尹秀撓了撓頭,原本以為好不容易抓了個舌頭,能套出一些情報來。 沒想到這人也是處於混沌狀態之中,對事情知道的不多,不過如此神秘的話,恐怕就是渡塵活著,他也說不出多少東西來才是。 “好吧,你這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礦脈的起點,你總該知道了吧?” 見李三還愣著,尹秀又提醒道:“就是你們設置陣眼的地點。” “哦。” 李三恍然大悟,指了指屁股底下,“就在這底下,在地裡鉆一會兒很快就能到。” 尹秀撓了撓頭,“你學地行術,用了幾年?” “不多不少,整整三年。”李三伸出三根手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尹秀也伸出三根手指,“三年?我們隻有三個小時的時間,帶我們下去,要是找不到那陣眼,我讓你下去。” 尹秀學著他的樣子,指了指腳下,臉色冰冷。 李三不由地又打了個寒戰,連連點頭,“放心,我絕不會帶錯路。” 尹秀臉色這才平緩了一些,“就跟他之前和你說好的一樣,你帶我們下去,然後我們放你平安無事地回去,這交易,你看合算嗎?” “合算!沒有比這更好的交易,不是,更好的待遇了,你們給了我這麼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小弟我真是千恩萬謝啊。” “先別急著謝,以後有你感激的機會。” 尹秀說著,一手將他拎起來,隨後又看向馬小玉。 馬小玉了然,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符紙,貼在了李三的後心,後者頓時感覺背上的血氣好像瞬間凝滯,腳下也隱隱發酸。 “這樣的話,你的奇經八脈都被封住,等下就是想玩花樣也玩不出來了。” 李三苦笑道:“大哥,阿姐,我哪裡敢跟你們玩花樣啊,渡塵在你手上都過不了三個回合,被你當狗一樣殺了,我哪來的膽子玩花樣?” “你最好是這樣想的。”尹秀點頭。 就這樣,這次還是春代走在最前頭,舉著螢石開路,尹秀和李三走在中間,盯著對方,讓後者不敢輕舉妄動。 馬小玉則在最後舉著法尺壓陣。 四人排成一列,往深不見底的地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