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海晨隻知道江曉哲考得好、孫旭堯考得好,卻從來沒想過他們為什麼考得好。在他的意識中,自己之所以沒他們考得高,是因為自己學習還不夠刻苦,上自習的時間還不夠長。 殊不知,江曉哲和孫旭堯分別代表了兩種類型的人。 以江曉哲為代表的人,非常講究課堂效率。他們會提前預習,課堂上會緊緊跟著老師的思路,積極參與互動。他們對課本內容理解透徹,做起題來自然得心應手。但這需要長時間的積累,這一類人基本不會考前突擊。 以孫旭堯為代表的另一類人,別看平時上課不怎麼聽講,也不會去猛上自習,但逢考必勝。尤其是孫旭堯,每次考的分數還奇高。這是因為他們能準確地抓住考試重點,至於那些原理性的知識自己是否理解,他們並不關心。 作為這一類人中的佼佼者,孫旭堯對每一門課的重點、易考點,就像鯊魚對血一樣敏感。對於有些課程,比如流體力學,孫旭堯和陸海晨一樣,感覺內容生澀難懂。但他不會像陸海晨一樣,去死摳那些原理,他會直接看例題,看過幾道類似的題之後,他就能歸納出這一類題的解法。對於記憶類的考點,比如定義,他隻記關鍵詞,這比陸海晨那種先理解再背誦的方法要高效得多。 在大學學習的過程中,孫旭堯逐漸摸索出了這套方法,越用越嫻熟,考試成績也越來越好。 很可惜,陸海晨既不屬於第一類人,也不屬於第二類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成為了第三類人的代表——自習時間巨長,學習效率巨低。 他很想成為第一類人,無奈課堂效率低;他想成為第二類人,又不具備人家那種敏銳的嗅覺。偏偏他還非常固執,眼見著臨近期末,他依然堅持自己的那一套。 如此低效的復習方式,如此緊迫的復習時間,如此嚴苛的學習目標,他再一次將自己推到崩潰的邊緣。 1月18號上午考結構,1月19號上午考流體,考完流體學生就可以回家了。 距離考試還剩四五天的時候,陸海晨發現自己上自習不能集中精神,總是會被一些細節性的東西擾亂心智。 比如他在看書時,注意力總時不時地被旁邊擺放的水杯吸引——如果喝完水不蓋上杯蓋的話,他就會心神不寧。除非把杯蓋蓋上,否則他無法復習。 越往後,他每天需要注意的細節就越多,到後來已經發展到非常嚴重的地步——上自習時,所有的東西都要擺放到固定的位置,而且都有固定的擺放角度,否則看不進書;臨走時,一定要將包裡的東西數一遍,檢查櫃櫥裡有沒有落東西,附近的地上有沒有自己遺落的物品。這幾樣動作順序不能錯,如果錯一步,他心裡就會焦慮,就得重新來一遍。 他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1月15號下午,陸海晨呆在自習室裡做題。 忽然,不知為什麼,他心煩意亂起來。他知道,這是考前緊張所致。 他深呼吸了幾次,在心裡告誡自己,後天的考試沒什麼可怕的,自己當年高考時,也沒規定自己要考多高,不也考得很好嘛。 “我現在的狀態多好啊!”他自我安慰道,“學習精力旺盛,成績雖然不太好,但是絕對不算差。學校雖說不是985,但接收簡章上說211的會優先要,投簡歷的時候我也是有很大優勢的。我現在天天還堅持跑步,營養搭配完美,視力保養計劃一直在持續,身體棒棒的…” 人就是這樣奇怪,同樣的話,如果是別人對自己說的,自己會很容易聽進去,心結自然而然就會打開,但如果是自己對自己說,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他這幾句自我安慰的話,不僅沒有起到安慰的效果,還引出了新的問題。 當他想到“身體棒棒的”時,忽然想起幾個月前,他在大連實習時踩到的那枚釘子。 “臥槽!上麵不會真的有艾滋病病毒吧?” 盡管當時大夫明確告訴過他上麵不可能有,老爸也告訴他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時間過去久了,尤其是在當下這段壓力山大的時期,他這個妄念又沉渣泛起。 “這個可真沒準啊!一個釘子為什麼正好就能立在大街上呢?它為什麼就不是躺倒的呢?肯定是有人故意這樣做的。” 想到這裡,他再也不能安心看書了。 他起身走出教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怎麼辦?怎麼辦?”他的大腦不停地將焦慮信息,發送到他的自主神經係統。 “不行!”他停下腳步,“我得上醫院檢查一下!如果不是的話,那樣最好。如果是的話,我也趁早別忙活了,趕緊回家,死之前再和爸媽好好呆幾年。這種病越早發現越好,省的到時候在部隊醫院體檢時丟人。” 想到這裡,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下午4點半。 “嗯,馬上去校醫院!” 說走就走,陸海晨火速竄到校醫院,掛了內科的號,然後直奔內科診室。 內科大夫是一名年過四十、留著短發的女人。 陸海晨將掛號小票遞了過去。 女醫生像往常一樣問道:“同學,你咋啦?” 陸海晨道:“我要查HIV。” 他的聲音不大,但給了女醫生很強的震撼。包括女醫生對麵的老大夫在內,兩個人同時愣住了,一齊看向他。 女醫生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問道:“你為什麼要查這個啊?” 陸海晨將事情的前前後後一股腦倒了出來。 女醫生聽完,奇道:“現在部隊體檢還要查HIV這一項嗎?” 沒等陸海晨說話,老大夫接口道:“我估計得查。去年我兒子小腿骨折,去醫大一院看的,當時化驗單出來以後,我看上麵居然還有HIV的檢查項。當時我還在想,一個骨折查HIV乾什麼?現在想想,也挺有道理,防止職業暴露嘛,我們那個年代,哪有現在這麼多的艾滋病患者。所以現在部隊體檢查這個,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