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就像困進眼裡的沙，不管有多痛你都要輕柔地擦——瓊瑤。 　　時間的沙漏沉澱著無法逃離的過往，回憶的雙手老是拾起那昨天的憂愁，很多事，往往是事過境遷後才懂得，不幸的是：當你開始懂得時，一切已成遙遠的過往...... 　　我這次回來的時間隻有短短四天，但同時要完成三件事情： 　　第一件是去自動化所做的演示，並最後敲定投標聯合國項目的各種具體事宜； 　　第二件是我答應了吳炳昌秘書長代表中國自動化學會邀請我在上海辦一個介紹國外先進自動控製技術的講座； 　　第三件事就是要和小賈確定她們廠的下一代智能洗衣機的設計方案。 　　因此在和上海自動化所的張所長最後敲定了用去投標聯合國項目的事後，以及結束了吳炳昌秘書長代表中國自動化學會邀請我在上海辦一個介紹國外先進自動控製技術的講座後，我前往小賈的廠，準備和他們最終確定她們廠的下一代智能洗衣機的設計方案。 　　當我風塵仆仆地趕到小賈的廠裡，小賈和她的同事們已經在會議室等候多時了。 　　為了節省時間，我在回中國之前已經把項目研發路線圖和項目設計方案預先寄給了小賈，讓她和廠裡的同事們消化一下，並準備好反饋意見，這樣我一到，就能馬上修改和確定最後的設計方案，這樣就不需要花太多的時間。 　　於是，坐下後，我首先簡單扼要地重點介紹了項目研發路線圖中的使命，即這個全新概念的下一代智能洗衣機究竟要解決一個什麼樣的行業問題： 　　“......目前國內的洗衣機雖然已經開始向全自動邁進，隻需要接通電源，倒進洗衣粉就可以了，但是另一方麵：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如何讓用戶還可以方便地選擇羊毛織品的洗滌，絲綢麵料的洗滌，粗大物件的洗滌等根據不同麵料和衣服類型進行更為個性化地選擇洗滌方案的市場需求勢必在不久的將來浮出水麵，因此本產品的核心思想就要搶先一步占領這個未來的行業製高點！” 　　“換句話說，就是要從自動化向智能化進化！”最後，我用鏗鏘有力的語氣總結了我的這個項目設計方案究竟要完成一個什麼樣的使命，同時做了一個誌在必得的手勢。 　　` 　　“大家看看這樣的思路有問題麼？”我講完下一代智能洗衣機的使命是什麼，開始征求大家的意見。 　　小賈沒有反應，因為她看著我出神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是那麼的熟悉，但仿佛又有點陌生。 　　熟悉的是：這語氣，這眼神，這侃侃而談的氣度，十二年前她和我朝夕相處一起承包時就是這樣的。 　　陌生的是：今天的我和之前相比，顯得更成熟了，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顯示出更加的自信，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更具一個成熟男人的魅力了。 　　小蔣見小賈沒有回答，以為是要讓他多點鍛煉的機會，把發言留給了他，於是說道：“項目研發路線圖和項目設計方案賈廠長已經給我看過了，沒有原則上的意見，隻是在一些具體的用戶使用操作上，我感到有些地方需要修改一下，這裡是我整理的一份修改意見稿。” 　　小蔣說著從自己麵前的文件夾中抽出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交給了我。 　　此時小賈也已經回過神來，指著麵前的項目研發路線圖和項目設計方案說道：“我仔細看了，很完美，也很詳盡，特別是在產品的使命上更是體現了對市場趨勢的把握，這是之前我們自己設計產品時所缺乏的。” 　　“小蔣的修改意見我也看過了，在如何使用和操作上，中國人可能和外國人的習慣可能還是有些差異，因此我同意小蔣的修改意見。”小賈又補充道。 　　於是小賈廠的下一代智能洗衣機的設計方案就這樣被確定了下來，這是一個足以匹敵當時中國洗衣機市場中的翹楚“小天娥”的設計方案。 　　不過，這並不值得我自豪，因為如果用“矽穀”九十年代中期最新技術設計出來的方案，還敵不過當時國內采用的八十年代末技術設計出來的方案，那“矽穀”還是“矽穀”麼？！ 　　包括，這還是X麼？！！ 　　` 　　項目方案確定了，小賈的同事們，特別是廠長和書記，非常客氣，非要請我吃晚飯。 　　但是我婉拒了，因為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特別是我父母和家人還等我回去吃晚飯呢！ 　　不過，我答應他們，日後有時間我會接受他們的邀請，一起去聚餐一次。 　　來到了小賈廠的大門口，我和小賈準備各自回家，我看了一眼小賈，正好她也在看我，我看到了她那依依惜別的眼神，突然一種內疚之情油然而生。 　　“我送你一程吧。”我對推著自行車正要出廠門的小賈說道。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提出要送她回家。 　　小賈沒有想到我會主動提出送她回家，但是她看到了我那真誠的眼神，於是欣然說：“好，那我把自行車放回廠裡的自行車棚去，省得推著自行車在人行道上走礙手礙腳的不方便。” 　　小賈的這句話引起了我對往事的回憶。 　　十二年前的那天，小賈要離開我們的租賃的高泰廠電腦車間時，提出要我送她一程，那天，我也和她今天一樣，推了一輛自行車，如果後來不是因為那礙手礙腳的自行車，恐怕一切都不一樣...... 　　小賈的廠在皋蘭路，家住在淮河坊，我的家則住在復興坊，因此我們隻有很小的一段路是同路。 　　“往高泰廠的方向走走好嗎？好久沒有往那裡去了。”出了廠門，小賈意外地建議道。 　　我先是一愣，因為高泰廠在她回家路上的反方向，但我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舊地重遊”和我一起散散步！於是欣然說道：“好吧，我也很久沒有去那裡了。” 　　於是我們就肩並肩地沿著瑞金二路往長樂路方向走去。 　　這是一個寧靜的夜晚，一個怡人的夜晚，月亮像一塊圓圓的白玉掛在濃墨染過似的天空中，人行道上的路燈像一個個站崗的哨兵照射著人行道，兩旁的樓房內投射出微弱的光線。 　　我望著天空中閃爍的繁星，想起了一個美麗的傳說，該傳說中說在天上的星星中，每個人都有一顆守護著你的星星，這顆星星就是那顆最愛你的人的心...... 　　走著走著，我們又來到了茂名南路，十二年前的那個傍晚，就是在這昏暗的路燈下沿著這條路，我把她送回家的。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小賈看著地上月光下我和她兩個人的長長影子，說道。 　　“什麼問題？”我看了一眼小賈，發現她的臉色有點微紅。 　　“不過這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小賈沒有立即問我問題，而是先做了個聲明。 　　“沒事，你問吧！”我見她這樣吞吞吐吐，知道問出來的不會是什麼好問題，但我確實願意回答她提出的任何問題。 　　“如果時光倒退十二年，還是那個傍晚，你還會就這麼讓我走了嗎？”小賈輕輕地問道，也許，這個問題她已經問了她自己好多遍。 　　小賈停下了腳步，轉身用一種期待而又夾雜著一絲幽怨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在等我的回答。 　　小賈問的是一個連我自己都感到糾結的問題，說實話，我自己都不明白，那天傍晚我怎麼就會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小賈走了？ 　　如果換成現在的我——肯定不會！ 　　但我沒有這麼說，隻是用充滿歉意和惋惜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反問道：“你認為呢？” 　　小賈見我這麼反問她，凝視著我的眼睛，先是疑惑後又轉為欣慰，因為她從我的目光中看到了她想要的回答！ 　　我從小賈的問題以及她的臉部表情變化可以知道，雖然她離開了我，後來又結婚了，還有了孩子，但她從來沒有忘掉過我。 　　小賈想知道的是：在我的心中，究竟有沒有過她的位置？包括十二年過去了，我的心中是否還裝著她？ 　　也許有人會說，都結婚有了小孩了，還想這些乾嘛？ 　　這樣說的人，要麼是從來沒有愛過，要麼是在講違心的話！ 　　婚姻隻是一種受到法律約束的存在，而情感則是一種可以不受法律約束的存在，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的情感往往會越過法律的邊界而進入一個無拘無束的夢幻世界......但這不代表此人就會做出越過法律邊界的行為。 　　包括我，雖然我的心中一直裝著Z，但在Z第一次消失後，小賈來到了我身邊，我們在共同的“戰鬥”中結成了友誼，後來這友誼又潛移默化地變成了戀情，那麼，盡管後來我和Z在美領館再次相遇了，我對Z說我會在美國等她六年，難道我心中曾經對小賈有過的愛就會因此而一筆勾銷了嗎？ 　　接下來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找書苑wwｗ.zhaoshuyuan.com 隻是靜靜地聽著那不知疲倦的知了在那裡歌唱，感受著習習涼風拂麵而過時帶來的陣陣涼爽。 　　不知不覺中，來到了淮河坊弄堂口，我們停了下來。 　　小賈轉身對我輕聲說道：“我到家了。” 　　我默默地點點頭。 　　上海淮海路的淮河坊弄堂口，暮色中，佇立著一個理著平頭的中青年男子仿佛在沉思；不遠處，一個披著長發的年輕女子正踏輕盈的腳步向小巷深處走去； 　　女子轉身向默默站著的中青年男子揮了揮手； 　　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這小巷深處的黑暗之中...... 　　這是我第二次送小賈回家。 　　我望著漸漸消失在小巷深處黑暗之中的小賈身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十二年的那個夜晚： 　　上海淮海路的淮河坊弄堂口，暮色中，茫然地站著一個理著平頭的而立之年男子；不遠處，一個正在小跑離去的披著長發的花信年華女子，女子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這漆黑的小巷深處...... 　　你把花的形象留在了我的心裡，你把花的芬芳留在了我的心裡，你把我們共同澆灌的美好留在了我的心裡，希望你的歲月永遠鮮艷，永遠芳菲！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歐陽修。 　　【下章看點】 　　X要回美國了，臨走前，他和小賈來到了美麗的上海外灘，他們看著外灘情人墻前的一對對情侶......他們會說些什麼呢？ 　　欲知詳情，請看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