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明亮的歡樂火焰大概都是由意外的火花點燃的。人生道路上不時散發出芳香的花朵,也是從偶然落下的種子自然生長起來的——塞繆爾·約翰遜。 夜深了,大家都已經離去,硬件工程師也已經按我的建議改好了硬件線路走了。 可以說,在OFC上LunX的光通信係統出現了“死機”並不令我意外,因為隻要涉及嵌入式係統的軟件開發,出現“死機”是正常的,不出現“死機”才是不正常的,隻是這次的“死機”出現的時機不對。 而接下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就在這個不眠之夜,我對琳達的情感發生了質的變化...... 入夜了,大家都走了,琳達沒有走,她留了下來,她還幫我買回來了一個漢堡包、一大杯的可樂和一袋炸薯條。 “快趁熱吃吧,吃完再乾。”琳達把還冒著熱氣的漢堡包放到了我麵前,關心地對我說道。 “不急,等我把這部分改完。”我盯著眼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雙手敏捷地敲著鍵盤,頭也沒回地答道。 琳達見我這樣說,沒有再說什麼,順手拉過一把椅子,在我的身邊坐下,蘸著番茄醬吃起了炸薯條,因為她知道我從來不吃這類油炸的食物。 十五分鐘過去了,我依然盯著眼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雙手敏捷地敲著鍵盤。 琳達在一旁見我沒有要吃漢堡包的樣子,就催促著我說道:“快吃吧!都冷了!這樣吃了對胃就不好了!” “馬上,馬上,現在我停不下來,必須把這一部分改完了才行。”我見琳達又在催促我吃漢堡包,就一麵答應著同時又一麵解釋道,而雙眼則依然盯著眼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雙手敏捷地敲著鍵盤。 軟件編程是一個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工作,你的腦子必須像電腦一樣地嚴謹,否則稍有不慎,就埋下了一個Bug! 此外,修改軟件框架也是一項需要非常小心的工作,否則一不小心,把整個框架改亂了,那麼接下來就全亂套了。 所以我說我停不下來,並非虛言,如果一停下來,整個思路被中斷了,那麼很可能等你再回來工作的時候,想繼續延續之前的思路,是需要相當一段時間“預熱”的,甚至都有可能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思路去了! 又是十五分鐘過去了,琳達見我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樣子,有點急了,就推了我一把,大聲地說:“你到底吃不吃啊?!” “不要吵我,馬上就好!”我依然頭也沒回,雙眼盯著眼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雙手敏捷地敲著鍵盤,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琳達見我老是說“馬上就好”,但老是不見好,於是不再催促我,而是乾脆掰了一小塊漢堡包,直接送到了我的嘴邊。 這下我不好意思了,我想總不能讓琳達這樣喂著吃吧?於是我不得不停止敲鍵盤,伸手去拿她手上的那一小塊漢堡包。 想不到琳達的手卻縮了回去。 就在我不知道琳達什麼意思時,琳達的手卻沒有完全縮回去,而是繞開了我伸過去接她手裡那小塊漢堡包的手,又把那一小塊漢堡包送到了我的嘴邊。 我看了一眼琳達,隻見她正一臉壞笑地看著我,她那雙長長睫毛下水遮霧繞般的大眼睛仿佛在頑皮地對我說:“就這樣吃!” 我猶豫了。 讓一個女孩子喂我吃東西?這個我可做夢都沒有想過! 還有,如果一個女孩子要喂你吃東西,這樣的曖昧舉動意味著什麼?就是再愚鈍的人也應該明白! 但很多時候,人的行為並非受理智的控製。 我本想對她說:“謝謝,還是我自己來吧。” 結果卻鬼使神差地一口咬了下去,把她送到我嘴邊的那一小塊漢堡包給吃進了嘴裡! 我突然感到一股熱血沖上我的臉頰。 我偷偷地看了琳達一眼,隻見她淘氣地看著我的滿臉緋紅的宭態,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我迅速把目光轉向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計算機代碼,一麵嚼著嘴裡的那一小塊漢堡包,一麵又開始敲起了鍵盤。 然而,這隻是為了掩飾我的尷尬,而我的思緒則仍然停留在剛才琳達把那一小塊漢堡包送到我嘴邊那一刻的回味上...... 漸漸地,我的思緒恢復了平靜,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計算機代碼又開始迅速地爬動起來,口裡的那一小塊漢堡包也已經吃下了肚子。 此時,琳達又把一小塊漢堡包送到了我的嘴邊。 我用詢問的眼神看了一眼琳達,意思是:“真的要這麼喂我把整個漢堡包吃完?” 琳達仿佛明白我的意思,笑著說道:“Save your time.(幫你節省時間)” “This is Tom said!(這是Tom說的)”琳達接著補充了一句,又把Tom說的要她幫我節省時間的話給搬了出來。 我疑惑地看著琳達,我不知道她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不過,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她是真誠的——也許她真的認為這樣能節省我的時間。 於是我沒有再拒絕,也沒有猶豫,順從地一口把這一小塊漢堡包又吃進了嘴裡...... 我的工作習慣一直是一鼓作氣、趁熱打鐵,因此我確實不願意因為吃這個漢堡包而中斷了我本已經初步理出頭緒的如何修改光通信模塊軟件框架的思路。 另一方麵,我突然發現我真的很享受這種琳達喂著我吃漢堡包的感覺,心中有一種好比一個獵人打到了自己喜歡的獵物的欣喜之情。 就這樣,一個漢堡包很快被琳達喂著我吃完了。 琳達拿了一張抽紙,用力擦著手上漢堡包留下的油漬,同時也給了我一張抽紙,讓我擦擦嘴上的油漬。 我接過她遞過來的抽紙,看著正仔細擦著手上油漬的琳達,略含歉意地說了聲:“謝謝啊!” 琳達見我有點不好意思,於是笑著自我調侃道:“誰讓我是你的保姆呢?” 我見琳達又把Tom說她是我保姆的話搬了出來,就也笑著自我調侃道:“這是我一生中吃過的最好吃的漢堡包!” 琳達見我這麼說,就笑著說道:“那什麼時候讓我也吃上一個這樣的漢堡包?” “那你再去買一個。”我笑著說道。 琳達站了起來,我一看,急了,怕她真的再去買一個,讓我來喂她,於是趕緊說道:“不過,得等我把明天這一個難關過來再說。” 隻見琳達走到房間一角的垃圾桶前,把擦手的抽紙扔進了垃圾桶。 我見她原來是去扔垃圾了,並不是真的要去買漢堡包,我感到自己多慮了,甚至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於是感嘆道:“You are really my best partner!(你真是我最好的搭檔)” 琳達聽了,臉紅了,因為“Partner”一詞,在英語中有兩種含義,一種是事業上的搭檔,另一種是性伴侶。 不過,我絕對沒有後者的意思,但也並非完全是第一種的意思,此刻在我的心中,我相信琳達不僅僅是一個我事業上的很好的搭檔,也將會是一個我日後人生中很好的搭檔。 但琳達並不知道我的真實想法是什麼,因此臉紅了。 夜漸漸深了,窗外傳來陣陣秋蟲的鳴叫聲。 “你先去睡吧,如果有事需要你協調,我再來叫你。”我關心地對琳達說道。 “我不困!”琳達固執地要坐在我身邊陪我渡過這個不眠之夜。 我沒有繼續趕琳達走,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雖然琳達不懂軟件,也看不懂我在乾什麼,因此自然幫不上我什麼忙。但她這麼靜靜地坐在我的身邊,就在無形中為我分擔了壓力——因為她的存在讓我感到我並不孤單。 ...... 天開始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遠方的天際,漸漸露出魚肚白,雲彩都趕集似的聚集在天邊,漸漸地,開始像是浸了血,顯出淡淡的紅色。 我終於把光通信模塊的軟件框架根據新的設計要求改了過來,我反復地下載更新-斷電、再下載更新-斷電、再下載更新-斷電地試驗了不下百次,都沒有再出現之前的“死機”故障。 為了絕對保險,我甚至寫了一個小的測試程序,嵌入在下載更新軟件的程序中,這個測試程序會模擬微處理器受到乾擾後,在寫操作時會給出紊亂的操作地址——把垃圾代碼直接寫入啟動程序空間,來驗證最後光通信模塊的軟件係統即使在這種極端情況下能夠繼續正常工作而不會出現“死機”的情況。 一切都正常了! 我深深地伸了一個懶腰。 我看了一下琳達,此時她已經趴在我身邊的桌上睡著了。 我看著琳達輕輕熟睡的樣子,安靜得宛如一個天使:她那雙水遮霧繞般的大眼睛此刻安靜地閉著,狹長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蓋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她那小巧的嘴唇輕輕彎起,仿佛開心地笑著;挺拔的鼻梁下,鼻孔隨著呼吸的節奏地一起一伏,微微的鼾聲融化的空氣中,伴隨著一陣陣特別的體香。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琳達睡著的樣子。 一陣微風從開著的窗口吹了進來,讓人感到一陣清晨的寒意,我從床上拉過一條毛毯,輕輕地蓋在琳達身上,然後走到房間一角的沙發躺椅上,睡了下來。很快,我就進入了夢鄉,我夢見琳達就睡在我的身旁...... 聖地亞哥一家四星賓館的客房,客房的靠墻一側,一張五尺大床,大床空著,床上的被褥整齊地疊放著,顯然還沒有人睡過; 房間一側的桌上趴睡著一位長著長長的睫毛,有著一個挺拔的鼻梁的妙齡少女,她那瀑布般的卷發遮住了半張臉膛。少女的肩上披蓋著一條毛毯; 房間一角的沙發躺椅上和衣睡著一個理著平頭的男子。 ...... 第二天,OFC剛開館不久,昨天那兩個AT&T人來了。 “Good moning Mr.X!(早晨好,X先生)”昨天那個問我名字的戴眼鏡AT&T人見了我客氣地和我打著招呼。 “Moning Sr.!(早晨好)”我禮貌答道。 “Have you gotten the answer?(你找到了答案嗎?)”昨天那個問我名字的戴眼鏡AT&T人開玩笑似地問道,看來他壓根沒有打算認真地了解我是否解決了問題,因為他不相信我能在短短的一個晚上解決這麼一個棘手的問題。 “I need an hour and half of your time.(我需要占用你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我沒有直接回答是否解決了問題,而是說需要占用他一個半小時。 戴眼鏡AT&T人看了一下他的同夥,然後雙雙向我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我沒有理會他們疑惑的目光,而是示意負責演示操作的工作人員可以開始了。 工作人員見了我的示意,就開始做下載更新軟件,然後突然切斷電源...... 就這樣,下載更新軟件......突然切斷電源,再下載更新軟件......突然切斷電源...... 一共重復了足足五十次! 兩個AT&T人驚奇地發現,現在無論再怎麼折騰,都不“死機”了! “Enough. Enough!”戴眼鏡的AT&T人伸出雙手,做了個可以了的手勢說道,這次,他的語氣中由剛來時的不經意變成了驚奇。 “No,not enough!(不,不夠)”我意想不到地否定了戴眼鏡的AT&T說夠了的說法。 “昨天,經過我們反復測試,發現平均每五十次這樣的操作就會有一次‘死機’。因此,根據測試原理,必須至少反復這樣的操作一百次不發生‘死機’,才能算問題解決了!”我用一種較真且不容置疑的口吻對著兩個AT&T說道,同時示意負責演示操作的工作人員繼續。 這時,兩個AT&T人才明白為什麼他們一來,我就對他們說需要占用他們一個半小時,因為每次下載更新軟件然後突然斷電的操作,然後再重啟係統,這樣的操作大約需要一分鐘不到一點,因此一百次這樣的測試總計需要一百分鐘,也就是一個半小時左右! 兩位AT&T人沒有表示異議,因為我說的是正確的,但此時他們的目光已經由驚奇變成了尊敬。 ` 這時Tom也來了,他早知道了我已經解決了問題。 大家開始一麵看測試一麵聊了起來。 “You are very sharp!(你很厲害)”戴眼鏡的AT&T人稱贊我道,他顯然在誇獎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僅找到了問題而且還解決了問題。 “It’s just a pice of cake for a full night.(這隻是小事一件,一個通宵而已)”我輕描淡寫地對兩個AT&T人說道。 “A pice of cake”是美國人的一句高頻俚語,其中的“cake”在英語中的意思是“蛋糕”,美國人喜歡把困難比喻做一小塊可口的蛋糕,以此來形容對所遇到的困難的蔑視。 我這麼說,是想傳遞一個信息給這兩個AT&T人,即這樣的問題對我來說簡直就不能算是問題! 但是,我也不希望他們真的以為這是一個可以輕而易舉解決的小問題,因此我又加了一句“一個通宵而已”,因為既然是需要通宵才能解決的問題,自然也不會是一個簡單的問題。 但我又用了“而已”兩字,這表達了像這樣的通宵解決問題,對我來說是司空見慣的家常便飯,其背後的含義也是希望傳遞另一個信息給這兩個AT&T人,即我們是一支在任何困難麵前都是刻苦耐勞、堅忍不拔的團隊。 兩個AT&T人見我這麼說,雙雙露出敬佩的表情。 這時Tom指了指我胸前吊著的LunX工牌,笑著對著兩個AT&T人說:“He is our core team member.(他是LunX的核心團隊成員)” 兩個AT&T人這時才注意到我胸前的工牌上的號碼是#7! 這時Tom又轉向在場的其它幾個LunX工程師,指著他們胸前的工作吊牌的號碼說道:“They are all our core team member!(他們都是LunX的核心團隊成員)” 當時在場的,硬件工程師的工牌號碼是#5,琳達是#6,而軟件工程師是#8。 “So,you are not buying a product. You are buying the team !(所以,你們買的不是LunX的產品,而是買的整個LunX團隊)”Tom自豪地對兩個AT&T人說道。 可以說Tom所說的話是在和我表達的意思相互呼應! Tom將得沒錯: 在美國,華爾街的投行,投的是人——即公司的團隊,而大型電信運營商,買的也是人——產品供應商的團隊,因為人才是最重要的,有了正確的人,所有的問題都將不是問題! 這點,兩個AT&T人自然知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恰好此時,一百次測試結束了。 這次,在連續一百次的斷電乾擾下,光通信係統在下載更新軟件時穩如磐石! 兩個AT&T人現在徹底服了! 就這樣,OFC閉幕前一天,AT&T和LunX簽訂了一個CWDM的試用協議,協議是這樣寫的:如果經過三個月的評估試用,沒有出現問題的話,他們將正式購買三臺LunX的CWDM係統,用於在AT&T現有的電信網絡上進行進一步的小規模試驗。 因為他們在OFC上不僅見識了世界上第一款商業CWDM光通信係統,更重要的是他們見識了一個團隊,一個能迎難而上,有能力解決問題的團隊。 自此,可以說LunX的CWDM光通信係統進入市場的障礙基本掃除,赴納斯達克上市也隻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而我在LunX作為一個核心團隊成員的地位也進一步得到了大家的認同,特別是我在關鍵時刻能臨危不亂,迎難而上,並最終解決問題的行事風格和能力更是贏得了大家的尊敬...... 我明白:我邁過了人生道路上的又一道坎。 然而我沒有明白的是:我對琳達的情感就從這個晚上開始在不知不覺中出現了跨越式的變化。 上天完全是為了堅強你的意誌,才在道路上設下重重的障礙——泰戈爾。 【下章看點】 X和琳達一起去參加在一個美國獨立日前夕的公司聚餐,無意中,琳達失手打了X一個耳光......這是怎麼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