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包車上下來,時間差不多是在晚上的八點半不到一些。 華燈初上,夜如白晝。 路燈車燈充斥在整條七姐妹道上。 付了車費的許南風瞧著被各式汽車黃包車堵死的道路,從旁邊快步走去。 霓虹閃耀的麗池花園夜總會,這一刻讓站在它麵前的許南風都有些驚嘆。 那種置身於十裡洋場風花雪月間的夢幻感覺,仿佛身處在風雨飄搖又紙醉金迷的上海灘。 與其說是夜總會反而不如說是一個集娛樂休閑於一體的度假村更為合適一些。 麗池花園夜總會裡麵並不是單純的隻有歌舞場所,而是集夜總會、泳池、棋牌、餐廳以及高爾夫球場為一體的巨型娛樂綜合體。 如此規模比之後世那些所謂的大型娛樂場所簡直是有過之無不及。 怪不得甫一開業,就登上了當月的美國《生活》雜誌,被該雜誌稱為遠東規模最大的娛樂場所。同時老板李裁法也被雜誌稱為“香港夜總會皇帝”。 見過各種大場麵的許南風一見都感覺到有些吃驚。 口袋裡麵還有一千多元,不知這進去能不能付得起兩杯酒水錢。 看著一輛福特49轎車在自己前麵的門口停下,許南風邁出的腳步停了一下。 在小跑過來的服務生欠身打開後座車門的時候,一個穿著一身白色西裝,腳上踩著黑白配色皮鞋的年輕人從後座上麵走了下來。 年輕人看著心情還不錯,打開皮夾從裡麵一大疊整齊的現金裡摸出了一張五元隨手扔到了地上。 那服務生熱情的說著感謝話語,飛快彎腰撿起小費,帶著年輕人入場。 福特49現在市場行情價是2000多美金一輛。 港島很多行政官員的座駕基本上是這款車。 可是隨著杜月笙從上海逃至港島,大量上海富商巨賈的湧入也讓香港土著見識到了什麼才叫豪富。 現在滿大街的福特49很多都是這些上海富豪買來給自己家的仆人上街買菜出行用的。 本來作為行政標配富豪專屬的福特49在銷量暴增的同時,也淪落成了富豪家的買菜車。 在許南風看來這種老爺車機械結構簡單,坐著也不是很舒服,放以前他那會收藏價值還是有的。 曾經他的車庫裡就有三輛,其中一輛就是其餘的兩輛用來換配件所存在的。 但放在眼前似乎成了他有些高攀不上的存在。 許南風抬頭再次看了一眼麗池夜總會在各色霓虹燈中那絢麗奪目的招牌便朝著大門行去。 他穿的一身裝扮並沒有什麼特殊,也就是極為平常。 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衫,黑色西褲一看就知道穿的時間不短了,有些地方還有勾出來的線頭,腳上皮鞋也沒有增光瓦亮的感覺。 整體穿著,讓人見了就覺得有些落魄。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顯然今時許南風的穿著是不合格的。 因此門口接待的服務生見了他也隻是任由他自己走了進去。 大門進去就是大廳,大廳裝飾奢華一股濃鬱的大上海風情。 大廳如同中樞一般連接著各個玩樂消費場所。 所有客人從大門一同進入,又在這邊各自各自分道揚鑣。 打牌的去棋牌館,用餐的就是中餐廳西餐廳,像許南風的目標就很明確,隨著那個前麵從福特49下來的年輕人身後前往夜總會。 那年輕人一進門就有服務生迎上來稱呼他為“周少”,接著就帶著走過一條華麗的西式長廊來到了一扇鎏金度銀的大門內。 許南風跟著兩人來到門口便聽到了天涯歌女周旋成名作之一的《夜上海》。 溫柔回轉的歌聲,配合著大門內的燈光舞臺及上麵歌舞女的演出,讓許南風駐足在門口怔怔出神。 來到這裡一兩天的功夫,他能夠感覺到時代的不同,而眼下才恍若間讓他覺得自己是在另外一個時空。 即使現在舞臺上麵的燈光比之後世酒吧裡麵的效果都要不如,但卻絲毫不影響那種奢靡的厚重感從門內鋪麵而來。 “遊閑的屍,淫囂的肉,長的男袍,短的女袖……” “十裡洋場”“東方巴黎”“花花世界”亦或者是“歐陸風情” “先生你是要進去嗎?” 穿著白色短袖上衣,黑色西褲皮鞋,領口還係著黑色領結的服務生出聲喊醒了許南風那隨著一聲聲“夜上海”飄蕩的靈魂。 “你擋著門口了。” 說著沒有絲毫客氣的就上手去拉正如木頭柱子一般矗在大門中間的許南風。 許南風抬手擋開拉服務生抓向自己胳膊的右手。 “當然進去。” 一旁被擋在後麵頂著一個將軍肚的中年男人,手腕上牽了一個穿著高叉旗袍的卷發女人。 許南風在擋服務生手臂的時候往邊上挪了一步,這中年男人正好經過,鄙夷的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眼。 “穿的像個小癟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擋來門口。” 接著又沖那個服務生道。 “到底還做不做生意啦,你們麗池的人也不管管。” “濃麼也活該一輩子伺候人。” 那服務生倒是好脾氣被人罵了還陪著笑臉。 “李先生你說的對。” 許南風伸手在還彎著腰的服務生肩膀上拍了兩下。 “你就不想弄死這死胖子?” 服務生聽到許南風的話有些錯愕。 等他直起腰的時候,許南風已經進入到了大門內。 夜總會舞臺上麵的歌曲已經進過半。 舞臺正對著的下方是沙發卡座,此時已經幾乎坐滿了客人跟陪酒的舞女。 卡座的兩側則是兩個舞池,舞池內男男女女摟在一起在音樂聲中盡情的釋放著自己的天性。 這時候舞臺下方卡內一個年輕人的手掌忽然向上舉起。 “給我送六個玫瑰花籃給臺上的艾琳小姐!” 聲音十分洪亮,看起來生怕臺上之人聽不到一般。 很快從舞臺的一側就有夜總會的工作人員送上了六個火紅如血的玫瑰花藍到了舞臺上麵。 一個花籃一百元港幣,六個就是六百元。 這年頭的六百元對於許南風來說那就是要風雨無阻的巡三個月大街,才能拿到手的工資。 找了一個靠後的卡座坐了下去,邊上的一個服務生就走了過來。 “先生您要飲些什麼嗎?” 許南風從邊上的卡座以及路過托著托盤的服務生那邊掃了一眼。 “一瓶嘉士伯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