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這個入不入得你老法眼。”樂韻把抱在懷裡的一隻袋子放到地麵,文房四寶多如牛毛,合眼緣的鳳毛麟角。
柳少和燕少也坐下,他們成了騰老保鏢,沒法自由行動,心酸哪。
聽說淘到一件,騰老爺子眼霍然大亮,興奮的抱過袋子,小心的打開,有一隻硯臺,一支擱筆的筆山,硯臺呈綠色,因沒有潤養,顏色很暗淡;筆山是暗紅色。
老人家捧著硯臺觸摸,翻來翻去看,看得特別的仔細,特別的投入,那聚精會神的表情也特別的嚴肅。
“老爺子,我跟你說,不管合不合眼緣,反正我是不會再去淘了,琳瑯滿目的東西太多,閃瞎了我的鈦合金狗眼,我決定找地方吃飯休息。”瞅著老人家那嚴肅臉,樂韻小心臟直撲嗵撲嗵的跳,為找到那玩意兒,她可是跑了七條攤位長道,費好大勁兒才把它從雜貨裡扒拉出來,雖然光澤不及她之前的那方硯,好歹也是有點點靈氣的,不說是稀世珍品,也應該是老古懂。
“小姑娘,這個合我眼緣,說好了,不管怎麼樣你要勻給我,不能反悔。走,我帶你去找人鑒定,哪怕不是精品,我也出十倍的價勻它。”注意力被拉回來,騰老爺子把視線從硯臺上撕下來,語氣抑不住的歡喜。
鑒定?
樂韻開心的眼睛閃閃發光,她還從沒見識鑒寶過程哪,能親眼去觀看經過好極了。
燕行和柳向陽對望一眼,有幾分嫉妒小女孩,騰老癡迷於文房四寶,尤其癡愛硯,他說喜歡必定是很不錯的,熊孩子能找到騰老喜歡的收藏品,等於又結下善緣,熊孩子也太幸運了些。
騰老爺子生怕別人搶他的硯,自己把它裝起來抱在懷裡,帶著三人興沖沖的去找鑒定師。
潘園有專業的鑒寶師,且還是免費為在市場內交易的玩家賣家鑒寶,也可以出具權威證書。
鑒定工作室在一棟古玩玉器樓的二樓,騰老爺子帶著仨人從大廳登樓,車輕駕熟的穿過一段走廊,殺到掛著鑒定中心牌子的辦公地。
鑒定中心挺寬,普通工作室用玻璃墻隔離,另一半作接待室,招待來做鑒定的客人,而需要采用特殊手法鑒定的工作室獨立成室。
工作室工作人員皆披藍色防護服,有在做鑒定工作,也有在休息,也有幾個客人送東西來鑒定,等著結果,就算在等待也不覺被忽視,有茶水招待,也有報紙或書刊可看。
騰老爺子一進鑒定中心,一個青年就笑起來:“老爺子,您老今天又淘到好東西了啊?等會可要讓我們長長見識。”
“嗬嗬嗬嗬,托你吉言,”騰老爺子笑得滿麵春風,沖著坐在大廳另一端的一位花甲老人喊:“老竇,快幫瞅瞅我新淘來的寶貝。”
工作人員們笑得春風亂蕩,騰老爺子是他們這裡的常客,他每個月至少會光臨一次,和鑒定中心的第一鑒寶大師竇老師交情頗深。
挨窗邊桌子坐著喝茶的竇仁,無奈的放下茶杯,他能當聽沒聽見那老家夥在喊什麼嗎?
他不說話,等著,等騰老風風火火的沖過來,他看向後麵的三個,兩個青年他也見過幾次,唯有那個小小的小不點兒是第一次見,那孩子……
等人近了,竇仁笑著招手:“小姑娘,近前來讓我瞅瞅,你誰家的閨女呀,是燕家或柳家的親戚?”
啥?
樂韻進鑒定中心就飛快的瞄一遍環境,然後眼不斜視的跟著走,剛走到桌子不遠處站住腳,就被人給揪出來,不覺發懵,她第一次來好嗎,為嘛有種又露臉了感覺?
飛快的抬頭,桌旁側坐著一個老人,頭發全白,滿眼睿智,當即不顧三七十一,先咧嘴笑:“老爺子好,我跟這兩帥哥不熟,同路而已。”
小姑娘被竇老頭挖掘走,騰老爺子也不奇怪,小丫頭長得太水靈,以老竇做夢都想要個孫女的尿性,見著不喜歡才怪。
兩青年:“……”這是個看臉的世界,他們的臉長得很俊也被無視了,隻能怪熊孩子長得太招人。
“你跟他們不熟?那正好,我真怕你跟他們是親戚,容易被帶壞,來,小姑娘,坐。”
無辜躺槍的燕行和柳向陽再次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值,他們得罪誰了?他們什麼都沒做好嗎,怎麼就被打入壞人名單裡去啦?
兩哥兒無比怨念,挨著騰老坐著,悶聲不吭的當隱形人。
樂韻在指定的位置坐下,神經微微拉緊,就算沒有回頭,她也感覺到了眾人的視線,被人當猴看的感覺絕對不好受。
人剛坐下,服務員送上茶。
騰老沒喝茶,獻寶似的把袋子放桌麵上,小心的抱出硯,放到離竇老頭手比較近的地方:“老竇,你趕緊上工,幫我鑒定這個才來喝茶聊天。”
竇仁本來不想理那貨的,看到硯,表情一秒正經,伸手捧起來,輕輕的撫摸,再觀紋,敲聲響,又細細的觸摸。
“質地細膩,雖暗淡無光,仍能看出顏色均勻,像鬆花硯石。你們先坐,我去工作室。”
遇到有研究性的東西,竇仁展現出工作狂熱,抱著硯直奔工作室。
大師去工作,四人喝茶坐等,樂小同學對新知識有無究的好奇心,喝完茶,略略坐坐,問工作人員可以不可以站在玻璃外觀看鑒定師們工作,得到允許,歡快的站到玻璃窗外欣賞。
工作室的人員給古玩舊貨清洗、刷、用放大鏡看等等,有條不亂的工作,很快,等著的客人們的東西相繼鑒定完畢,有真品,也有仿製品,大多是粗步鑒定,並沒有明確鑒定出年代等等,如果想要全方麵詳細的鑒定,需要一段時間,也需要另交費用,畢竟鑒定工作十分復雜,需要耗盡大量人力和物力等。
人走了,也有人又來了,轉眼兒就過去半個多鐘,樂小同學也看得眼累,溜回去坐著,又足足等半個鐘,竇仁一臉喜氣的走出工作室,抱著一團用紅布抱著的東西。
“真不真?”還沒等對方坐下,騰老爺子喜滋滋的問答案。
竇仁沒有立刻答話,在自己常坐的地方坐下,移開幾隻杯子,把紅布包著的東西放桌中心,揭紅布:“你們自己看。”
柔軟的紅絨布揭開,露出一塊硯,嫩嫩的綠色,純凈無暇,硯麵光滑,光澤柔和,溫潤如玉。
“好硯!”騰老爺子激動的跳起來,一手撐桌,一手輕觸硯麵,如撫摸情人一樣的溫柔。
“老坑鬆花硯,最初被人塗了摻合臘或灰一樣的東西,表麵黯淡無光,洗乾凈就還復本色,以製硯手法和雕刻紋飾等特點論,應是滿清中期之物,經歷過多人使用,邊棱和底麵以及最表麵幾與硯盒接觸點被磨得圓潤光滑,這是古硯,至少有三百年以上的歷史。”
竇仁細心細語的解釋,太細致的環節就不說了,因為考古業麵知識太多,有些方麵還需要積攢足夠的經驗與閱歷才能分析確定。
燕行和柳向陽兩人:“……”熊孩子隨便淘個塊石頭也是古懂,幸運女神是她家長輩親戚?
柳少眼紅得受不了,弱弱的問:“小美女,你花多少錢淘來的?”他記得,她之前淘的一塊是二十塊,這塊不會又是白菜價吧?
“二百塊。”樂韻笑容燦爛,她砍了好久的價,從八百砍到二百。
果然又是白菜價!
兩青年無比憂傷,熊孩子不是說了不懂行嗎,以白菜價淘個古硯,這也叫不懂行?
“我也好想要。”柳向陽眼饞得想搶,這個給他的話,保證可以賣好幾萬。
“你們誰也別想搶,這是我的。”沉浸在喜悅裡的騰老爺子,聽到青年的話一個激靈,一把捂住硯:“小姑娘,說好了勻給我的,不能反悔。”
“這不是你淘來的,是小姑娘的?”竇仁一臉驚訝。
“我的我的,小姑娘說好勻給我的。”騰老爺子怕人搶,眼疾手快,把硯臺和布抓起來,坐下去,像猴子護崽似的護在懷裡。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說了勻給你老,絕不會反悔的。”樂韻扶額,雖然那是古懂,可她也是講信用的,哪會因為它身價倍增就失言而肥。
“嘿嘿,這才是好孩子。”騰老爺子一顆心落了地,笑得跟個孩子似的。
“老騰,可不要欺負小姑娘,價錢要公道。”竇仁眼瞅著那撿到寶的某人,忍不住提醒。
“你估價多少?”
“按鬆花硯的行情來說,滿清末期的一塊跟這個品質差不多的拍賣到三萬,這塊起底價至少也是這個數。”
“我就以你的估價勻過來。小姑娘,你看行不?”
“不,”樂韻搖搖頭:“老爺子之前出價一萬,這塊也給那個價吧,如果你不拿來鑒定,出到一萬我就會勻給你。”
騰老爺子聽到一個不字,以為小姑娘要獅子大開口,誰知竟然不是要高價,而是反而把價減到三分之一,倒把他給整得有點懵。
燕行和柳向陽也驚疑的把小女孩好一陣打量,熊孩子這決定是想放長線釣大魚,還是純粹隻是因為單純的講信用?
“哈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老騰,你欠了小姑娘一個大人情喲。”
“小姑娘講信用,我也不能讓你失信,就一萬,咱們爺倆結個善緣。”騰老爺子驚喜於心,滿麵紅光,小心的把寶貝包起來,塞進背包,再摸出一把碼得整整齊齊的鈔票遞給水靈靈的小姑娘。
樂韻接過錢,連數都沒數,直接塞進背包。
寶鑒好了,老爺子喜得眉飛色舞,喝了茶,準備告辭時摸出一紮票子給竇大師:“這不是給你的辛苦費,這是小姑娘請你們大家喝茶的。”
“好,我代收著,過幾天休息,所有工作人員一起去喝茶。”竇仁會心一笑,將茶水錢收下,老騰說是小姑娘請的,這是幫小姑娘擴人脈,鑒定中心的人都會承她的情,以後凡她需要鑒寶,不僅在這裡,就算在他們這些人的家族或者朋友哪裡,隻要確定是她,都會給與優待。
工作人員們笑著道謝。
四人被送出鑒定中心,走出大樓,到人少的地方,騰老爺子一把抓小女孩子:“你個臭丫頭,你敢說你不是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