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原以為以小蘿莉那點火就著的脾氣和吃虧不下的性子,知曉他們千方百計的想蹭飯肯定會大發雷霆,鄙視嘲笑他們一番,然而趕人,他也做好了承受雷霆之怒的準備,結果,小蘿莉哀嘆一聲之後沒了動靜,倒把給他整得有點迷茫,小蘿莉是同意他們留下來吃晚飯了吧?
左思右想,感覺自己沒理解錯,心裡又極大的不相信小蘿莉竟然那麼好說話,照她那一言不合就動武的個性,不毒舌的罵得人狗血淋頭,不把人一頓胖揍,實在有點反常。
心中藏著懷疑,燕行悄悄的觀察小蘿莉,怪力小蘿莉臉上的表情很復雜,很幽怨,糾結的眉毛都撚成股兒,她在無意識的搓手,他以為小蘿莉要動手開打,暗中戒備。
戒備著戒備著,小蘿莉一直沒動靜,他也越發的沒底,會吼的老虎不咬人,咬人的老虎不吼,小蘿莉不怒不吼不開打,在蘊量什麼?
沒人說話,沒有活躍氣氛的人在,小客廳裡的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
等了半晌,小蘿莉仍不聲不響的,燕行後背脊微微發涼,他寧願跟人去打一架,也不願意麵對著一個沉默不語的小女孩子啊,他見過的京城名流嬌女在宴會上總是巧笑嫣然,即使他不說話一句話,她們也會有說不完的話題,讓人應接不暇,現在小蘿莉不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和小蘿莉都是冷場大王,就算他想主動找點話題說說,以在神農山巖洞養傷的經驗來看,他說什麼的話大概雙是他問一句,她答一句,最後還是會冷場。
怎麼跟小蘿莉相處,那是個有待研究的問題。
這樣不是辦法啊,前思後想一番,燕行小心翼翼的吞吞口水,盡量將聲音放輕,讓自己的嗓音柔和些,親切些:“那個……上次在神農山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以前,他一直為被小蘿莉痛打一事耿耿於懷,恨不得把小蘿莉整治得半死不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以消心頭之恨,當今天看到情報員傳來的資料,他理解小蘿莉為什麼那麼痛恨他,她認為他是流氓混混。
小蘿莉的生母遭受流氓調戲,她爸爸為護她媽媽才斷了腿,從此不僅落下殘疾,也給一家人帶來沉重的債務和生活壓力,也因是殘疾人,樂父一直被嘲笑被嗘落,也因鄉人總是處處嘲笑打擊,為此樂家一家人精神上也受到了無情的傷害。
小蘿莉從小活在別人的嘲笑裡,對造成全家痛苦根源的流氓當然恨之入骨;而且,小蘿莉十一歲那年也被流氓混混半路攔截,遭受到暴力傷害,據推測,小蘿莉的奶奶也因孫女受重傷住院而深受打擊,並積憂成疾,不久撒手西歸。
可以說小蘿莉的奶奶也是被流氓混混氣得病逝的,如此一來,對小蘿莉而言,那自然是火上澆油,她對流氓的恨意更上一層樓,恨意刻骨銘心。
他記得當初他親她時,小蘿莉的眼神兇狠,那時她大概是把他當作流氓,又聯想到了她所遭受的種種不幸,所以對他恨得咬牙切齒,毫不留情的把他狠揍一頓。
小蘿莉對流氓有恨,當時也僅隻狂揍他一頓,並沒有給他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如果她長歪了,心靈扭曲到變態,就算殺人滅口,或者把他弄成半死不活也沒人知道,然而她並沒有那麼做,可見她保持著赤子之心,明辯事非善惡,不會因恨帶給她苦難的流氓就遷怒不是罪魁禍首的無辜人士,從而隻小懲大戒一番出了氣就放他一馬。
至於前天中午,也仍然是他不對在先,他先有意想動手揍她,小蘿莉才還手,在他沒有想動手之前,小蘿莉隻是冷漠以待,並沒有惡語相向,是他想先手為強失敗了落於她手,她才不留情麵的又打又揭短。
有因有果,先因後果,先有他不對在前,後來才有小蘿莉強烈反擊,他技不如人,是他自身的錯,不能怨小蘿莉心狠手辣,那事若換成道上的人,他估計早被對方弄得缺胳膊缺腿兒,哪還能完好無缺。
如果當事人是他,他會如何?
燕行在看情報資料就反問過自己,設身處地,如果他是小蘿莉,他肯定不可能就那麼輕易的放過欺負自己的家夥,一定會給人留下終身難忘記的教訓,讓人悔不當初,而且,他還不會留下對自己不利的痕跡,那樣的結果就是那個人不死也會終身癱瘓,或者成植物人,傻子。
就算不願承認,在知道小蘿莉幼年的種種那刻,那一瞬間,他有一絲敬佩,敬佩小蘿莉的心誌,長於單親家庭,遭受過種種不幸,仍然陽光樂觀,那樣的孩子,堅強的讓人心疼。
自我反省過,他承認自己的錯誤,雖然是件很丟臉的事,但大丈夫敢作敢當,敢作敢認,他是七尺男兒,不是懦夫,有錯當改。
誠心誠意的承認自己的錯,燕行忽然覺得,認錯,其實也不是很難,他道歉了,心中無愧,晚上回去也能睡得著。
“嗯?”樂韻滿腦子在想閹人和柳帥哥除了蹭飯還有什麼目的,冷不丁的聽到閹人跟自己說話,疑惑的抬頭,她沒聽錯吧,閹人剛才在向她道歉?
道歉是一句話的事。
然而,是真心還是假意,仍然能一辯就知。
前天中午閹人也說是他不對,可他說那句時完全沒有半點誠意,是敷衍了事的一句話,剛剛那句是有誠意的,說明他真的想要化解那次結的怨。
樂同學眉心糾成川字,臉皺得像麵團子,不對,閹人今天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兒,誰來幫她分析一下,究竟怎麼了?她腦細胞都累死無數億了,快扛不住了啊。
“上次的事,是我不對,給你帶來了心理傷害,我向你道歉。”小蘿莉表情愣愣的,好像沒聽清自己在說什麼的樣子,燕行遲疑一下,再次重申之前的歉意。
他的聲音很好聽,磁性而淳厚,冷酷中又帶著溫意,優雅的像琴弦琤琮而響,又如響泉之水流動。
燕少長得俊,那張臉增之一分則長,減之一分則短,加之一分則寬,削之一分則窄,膚白細膩,高鼻如懸膽,濃墨畫就兩道長眉,借得海龍王一雙眼,麵如冠玉,目含威儀,天生貴氣,豐神玉朗。
那樣一個顧盼間目如星璨,風流無雙的俊美青年,認認真真的說著道歉的話,龍目間流溢著真誠的情感,竟是那般的風姿灼灼,比之微笑以對實則冷艷淡漠的樣子更加的神采照人,清貴迷人。
樂韻有剎那感覺自己在聽一場音樂會的幻覺,定睛,閹人輕抿薄唇,眉宇間竟似雜著一絲赧色,宛如一個做錯事在認錯後等著長輩發話寬恕的孩子,懵懵無知的模樣,惹人憐愛。
畫風不對!
這是什麼鬼?
被自己所見驚了一跳的樂韻,後背一陣冷凜,肯定是她看錯了,閹人那尊殺神似的家夥怎麼可能那麼萌?
甩甩頭,甩去心中的那抹驚悚感,樂同學忍不住笑起來,今天被閹人和柳向陽給弄暈乎了,自己才眼花的覺得閹人很萌吧。
無聲的笑著搖搖頭,言歸正傳:“當初為什麼要那麼做?你就不怕把人嚇死嗎?”
“我……不是惡作劇。”燕行抿唇,頓一頓,又補充一句:“小晁有沒告訴你我和柳向陽是做什麼工作的?”
嗯,你們做什麼工作跟姑奶奶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閹人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讓樂韻差點跳腳,明明在說那次的事,怎麼又跳到職業上去了?她才沒興趣知道閹人的工作和職業。
“沒有,晁哥哥才不是長舌男,晁哥哥不喜歡背後論人事非,說長道短。”晁哥哥隻說柳帥哥家族乾凈,是個可以結交的人,至於閹人,晁哥哥沒特別批注,她也沒問。
代溝!
腦子裡閃過兩個銀閃閃的字,燕行深深的覺得他跟小蘿莉有代溝,他隻是問小晁有沒說他們的職業,並沒有說小晁會抹黑他們,小蘿莉不分黑白的就護小晁,她對他究竟是有多不待見?
“我沒有懷疑小晁論人長短的意思,說說別人的職業不算是說人事非。”他無奈的先做解釋,免得小蘿莉又誤會,到時這舊怨沒解,又添先仇,得不償失。
“晁哥哥本來就不是那種人,晁哥哥是最美麗的美少年。”樂韻揚起小下巴,晁哥哥是個最純潔最善良的美少年,才不是整天說長道短,搬弄事非的長舌婦,美少年哥哥棒棒噠!
“……”燕行抬起手,伸出修長如竹節分明的手指揉揉額心,遇上個腦回路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樣的小蘿莉,交流起來真不容易。
他想了想,乾脆不拐彎磨角了,開門見山直指真相:“我和柳向陽都是在役軍人,是當兵的。”
“啊?你……你是當兵的?”樂韻如遭雷劈,說話都結巴了,閹人是兵哥哥?是最可愛的人?
不,一定不真的!
軍人個個威武不屈,麵容剛毅,眼神堅定,因常年累月苦練基本工,哪個不是皮粗肉糙、麵容紅黑,再看看閹人,細皮嫩肉,麵似玉,唇似朱,哪有像軍漢的樣子?
樂韻盯著閹人,無意識的搓拳頭,耍流氓占人便宜、還動不動就想動手動腳的閹人真是兵?她隻想嗬嗬!
“是的,我們是貨真價實的軍人,上次去神農山執行公務,因為當時身負任務,所以不得已才……才那樣對你,從而鬧出誤會。”燕行臉微微的熱了起來,不著痕跡的瞄一眼小蘿莉,看到她粉粉的唇,心頭又一陣蕩漾,說起來他賺到了,小蘿莉的唇很軟很甜,親她一口被揍一頓也不冤。
燕少心思走岔,正想入菲菲,突的感覺到了冷意,心頭一凜,那絲漣漪心思跑了個無影無蹤,一秒進入戒備狀態,殺氣!他感覺到了真真實實的殺氣。
一側目,發現側麵的怪力小蘿莉坐得筆直筆直的,冷冷的盯著自己,兩隻粉拳在相互搓摩,她微揚的唇角街著一絲涼涼的笑意。
小蘿莉要發怒了!
察顏觀色,燕行瞬間意識到了嚴重性,佯裝鎮定的把啃得差不多的梨核放桌麵,暗中做好防備,計算小蘿莉有可能從哪個角度揮拳頭過來,他要怎麼擋。
火大,樂韻火大的很,心中的怒火噌噌的往上躥,漲得滿腹都是火焰,眼刀子一遍又一遍的戳閹人,閹人竟然是當兵的,簡直是軍人當中的敗類,兵中的老鼠屎!
麵前有個敗壞人民子弟形像的敗類,怎麼辦?
嗬嗬……
樂韻扯出一抹危險的笑,摩搓良久的小拳頭呼的一晃,以迅雷不及掩之勢砸向閹人,他丫的,這種人怎配當兵,打死他!
樂同學積了一肚子的火氣,那一拳卯足勁兒,又快又疾,夾帶著虎威,威威生風,似有雷霆萬鈞之力,有穿雲裂石之勢。
一隻白粉的拳頭挾帶破空之氣,迎麵撞來,驚得偏頭觀察小蘿莉的一舉一動的燕行眼角驟然跳了跳,憑空氣撕裂聲來而測,小蘿莉的拳頭不低於百斤重拳的威力,那樣的拳頭若擊在胸腹部,足以令肋骨斷裂性粉碎。
他不敢跑,倘偌他跑開,隻怕接下來就是一場雙女雙打大戰,最後結果顯而易見,不管誰勝誰輸,十有八九他是被掃地出門的那個。
不想被掃地出門,想化解舊怨,所以他決不能逃避,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護住要害的情況下讓小蘿莉揍,等她消了氣,怨也大抵就那麼煙消雲散,他要是逃了,隻會惹得小蘿莉暴跳如雷,他的道歉也白忙一場。
心中明白逃與不逃的重要性,燕行在電光火石間偏開臉,同時將全身肌肉崩緊,以迎接那虎虎生風的重拳一擊。
說時遲那時快,燕少剛把臉偏轉開,樂小同學攥緊的小拳頭一晃而至,“嘭啪”一聲,一拳擊中燕少右腮。
那一拳,氣勢兇猛,力道深厚。
那一響,沉悶而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