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一把額,樂小同學暗中翻白眼,她是醫學生,是幫救病的,即不想求他們罩,也不想求他們關照,賀家官大官小乾她何事?她又沒想過要抱人大腿,犯得著嚇自己嗎?
進了大院,又兜了好幾彎才到賀三住的小四合院。
賀小八將車從主道上轉進通往獨門獨棟的小院,車子剛到門口,小合院的院門從內打開。
賀明韜將車調好頭,讓小醫生坐的那方正對大門,方便小女孩下車,然後,他和賀明盛以最快的速度下車,包起小美女醫生的背包和書本,站到車旁等小美女。
樂韻沒拿喬想讓人等,而是那兩人太快,她不好意思跟他們搶前,讓他們愛咋的就咋的,她背著麵前的小背包,手提零食下車。
“小美女,這裡是我們三爺爺的住處,您請-”賀家兩小青年站兩側,讓醫生走前麵。
抬頭一瞅,天空星光稀稀,地麵的一棟院子四周亮著燈,內部也亮著燈,大門開東南角,從敞開的大門看去,依稀見到門內人影綽立。
樂韻也沒捏揉做作,邁著小短腿,撲踏卟噠的走向那張開嘴巴的門洞,頗有種就義的決然感。
踏上幾級臺階,到達到院門的屋簷之下,朝門掃一眼,她後背冒出一層雞皮疙瘩,門內,賀家老少排排站,一邊是中年,一邊是小青年,盡頭那端是幾個七老八十的老爺子和老太太。
中青年們的隊伍整整齊齊,男男女女排列有序,一致微微側身麵向門口,眼神……怎麼說呢,用如狼似虎不妥當,大概是激動莫名。
僅隻一眼,樂韻就數清的人,也看清幾張以前沒見過的新麵孔,憑麵相與他們所站的位置也能推測出來他們大致的身份,那兩位明顯沒有賀家人所有的龍目的人,不是女婿或外孫,就是賀家老祖宗的娘家親戚。
魯雪梅和解憶源看著賀小二和賀小八陪著個小孩子越來越近,當時內心是震驚的,那麼小的姑娘,真有起死回生之醫術?
賀子榮也是第一次見到所謂的醫界高人,不動聲色的震驚了一把,竟然真的是個小女孩子!子瑞和孩子們告訴他說醫生是個小小的女孩子,他還有幾分不信,如今,不得不信醫生真的是個小孩子。
賀子瑞再見小醫生的風采,激動的眼底發熱。
當他們在直勾勾的盯著門口時,賀明盛賀明韜也看見了多出來的銀發老嫗,不禁脫口而出:“奶奶/大奶奶。”
聽到孫子和侄孫子叫自己,魯雪梅瞪了眼孫子們,醫生在呢,怎麼可以先叫她?老太太反應快,微微彎腰:“醫生,您辛苦了!”
賀大老太太是賀家除老祖宗之外第一長輩,代表著大房一支,也是賀家四房的表率,她老人家一彎腰,賀家老少們一致彎下尊貴的腰,恭恭敬敬的歡迎小醫生:“您辛苦了!”
哎喲!
後背一凜,樂韻嗖的向後一跳跳開,額心黑線嘩嘩的飄:“又來這套,我怕折壽好嗎,還有,雖然今天是重陽節要敬老,我還是忍不住想說實話,那位滿頭銀發的老太太,你剛做過手術不久,大病未愈,還拖著這麼破的身體站那兒是幾個意思,你萬一被風吹倒,還得要我出手,我沒合適的藥材好麼,那誰誰,賀小三賀小五,還有賀小十二,你們一個個又不是愣頭青,還杵著乾什麼,機靈點把你們家老太太們扶進屋去坐著,別連累我背上不敬老的黑鍋。”
賀明俊賀盼盼和賀明凈再次領教到小醫生的嘴巴功夫,弱弱的抹汗,他們哪敢自己做主啊?
他們正想應呢,小醫生兩步跨進門,一邊走一邊又劈喱叭啦的說開了:“還有那個站在賀小八叫大伯父的賀老大身邊的那個沒有長龍目的先生,你老雖然不像銀發老太太又是高血壓高血糖和腰結石那麼嚴重,你也不算健康,心臟病人一個,還有高血壓,這會兒血壓至少升到二百了,你也別跟著瞎摻和搞什麼歡迎儀式,自己爬回屋裡去坐著吧。至於他人,誰愛在屋外吹風就讓他們吹著。”
魯雪梅被小女孩子當麵說破身體,正窘迫著,又聽到後麵一長串話,直擊她的病情,整個人都愣住了,這……這,小醫生怎麼知道她的病?
不僅她愣住了,被點名的解憶源也是一臉懵。
柴溪:“……”牛醫就是牛醫,真的比牛還牛!
“快,小三小五小十二,趕緊扶奶奶爺爺們進去,明義,你也別愣著,快扶小大伯回家。”
眼瞅著一群人被小美女醫生的一盆冷水潑得呆頭呆腦的,賀明盛身為在場第四輩最年長的兄長,立馬發話,指揮兄弟姐妹們行動。
賀明俊賀盼盼賀明凈忙忙跑動起來,攙扶住爺爺奶奶跟在小美女醫生後麵,解明義想去扶老爸,賀祺文一把扶住弟弟解憶源,相攜去客廳。
賀祺傑最近大門,關上門,在後麵小跑前進。
賀明盛和賀明韜陪同小醫生去東廂房客廳,東廳就是東廂的正堂,因為小龍寶說小醫生不喜歡浮誇鋪張浪費,賀家放東廳裡的家具都是木製,長椅小椅子,木桌子,靠南邊墻是一套圓桌,兩邊墻都有長椅。
賀家人進廳,將小醫生請上座,賀祺書錢榆英飛快的獻茶,賀祺文和賀祺禮端水果,賀家祺字輩和明字輩的小輩們坐長椅那邊,就賀子瑞夫妻和賀子榮,賀大老太太上桌子陪醫生。
賀祺書親自泡茶,泡茶時特別優雅,F省的上品鐵觀音茶葉的清香,和著賀老二溫和穩重的容顏,頗有意境之美,錢榆英是助手,兩人夫唱婦隨。
泡好茶,賀二夫人用茶盤捧茶,獻給小醫生,也幸得在場的是賀家自己人,若有外人看見賀老大夫妻兩人親自奉茶,必定會跌破眼鏡。
樂韻不諳茶道,興趣也不在茶道,所以她認得所有茶,但是具體說的什麼泡茶手法,從沒去研究,自然也不會裝風雅來個什麼品聞嗅嘗,她端了小小的茶杯,直接喝掉半杯。
賀盼盼看得差點笑出聲來,原來還有人跟她一樣不懂風雅!同是茶道外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呀。
身上多了幾道目光,樂韻看看賀家老少:“你們看我做什麼?我認識茶樹茶葉,我知道這是上品鐵觀音,大約是明前三到四天的,可別跟我論什麼品茶之道,我從沒研究茶藝,比起明明不會還要附庸風雅,我寧願牛嚼牡丹。”
賀家幾位茶藝大師們愕然,賀子瑞憋了幾秒,憋出一句:“小美女醫生是真性情!”
“小美女,真乃知己也!”賀盼盼笑得捧腹:“爺爺奶奶,你們也說不懂茶藝是真性情,我就是真性情,你們還老因為我不擅茶藝就說我是粗人。”
“小五,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柴溪沒好氣的瞪孫女,她有一對寶貝龍鳳胎子女,而龍鳳胎的兒子又生一對龍鳳胎,然而,大概雙生子在娘胎裡弄錯了性別,小四是男孩,反而文靜秀氣,溫雅柔和,特別擅長茶藝,而小五明明是女孩子,卻野的像男孩子,對茶道一竅不通。
賀盼盼笑得臉發酸,自己揉肌肉去了。
賀明盛幾位囧囧的笑,解明義悄悄的拉過挨得近的賀小八,咬耳朵:“小八,小美女醫生是不是比較難相處?”
呃,賀明韜偷偷的瞄眼小美女醫生的方向,悄悄的回話:“其實還好,小美女醫生就是嘴巴有點點毒,隻要舍得一身剮,被打擊幾次就習慣了。”
小女孩說話直,錢榆英溫和的笑笑,等她喝了一盞茶,泡第二盞。
“剛老說有高血糖的那位老太太,你喝一杯鐵觀音就行了,以後還是別喝青茶綠茶紅茶什麼茶,改喝沒有用牛黃熏的金銀花或者款冬花茶。”
瞅著滿頭銀花的老太太喝了一杯茶,那邊又將杯子收回,樂韻身為醫生,又管不住嘴的多嘴。
“多謝醫生的金玉良言,我以後隻喝花茶。”魯雪梅感激的道謝,再次微微低頭:“我是賀家老大賀子恭的媳婦,娘家姓魯,您直呼我賀魯氏就行,您對老祖宗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但有所譴,賀家上下必傾盡所能以赴。”
“賀大老太太,你客氣,我出手救人不是想要你們賀家欠人情,隻因為老壽星婆婆本身,我診脈的時知道老壽星婆婆是革命老兵,曾經為民族自由不惜生命的幸存老兵越來越少,我遇上了,但凡能救,自然會傾盡所學醫治。”
“您知道我們老祖宗參加過革命?”賀家老少們驚愕不已,老祖宗確實是革命老兵之一,為民族自由差點死在戰場,也因是革命前輩,晚年國家還分派一個專職保姆照顧老人。
可那是內行人才知道的,哪怕就是五六十歲的一輩高乾們也鮮少知情。
“我是醫學者,能從傷勢推測出來,老壽星婆婆左耳上方一寸曾被子彈擦傷,留有傷痕,左肩近脊椎處也中過彈,而且,當年大概手術條件有限,有細小的碎石殘片嵌進肉裡與骨頭緊貼在一起沒有被發現,她忍耐住了痛苦,硬是生生的熬得碎石被鈣化,與骨頭融為一體,我覺得能有那麼強大意誌力的人隻可能是當年上過戰場的仁人誌士,唯有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為民族自由連死都不怕的革命先驅者才不會被身體上的疼痛打倒。”
“您說……您說……”賀子瑞和賀子榮按住胸口,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他們竟然不知道老娘骨頭裡還嵌進了石頭!
當年他們還年少,可也記事了,記得老娘有幾年左手常常拿不住東西,有時會自己揉肩,當時應該就是因為骨頭裡有石頭疼痛難忍,可他們從沒聽老娘親叫過一聲痛。
這些年拍CT等,也照出來左肩胛骨一點異狀,連醫生們也以為是骨質增生。
如今,從一個小姑娘嘴裡聽說那其實不是骨質增生,而是曾經嵌進去的一點碎石,兄弟倆隻覺心臟好似被揪住,快喘不過氣來。
“爸/二叔三叔/爺爺/二爺爺三爺爺。”賀祺文和解憶源等人驚呆了,猛然發現兩老爺子呼吸急促,嚇得忙沖上去,七手八腳的幫順氣。
魯雪梅和柴溪也震驚得說不話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們也是第一次知道婆母曾經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煎熬。
賀盼盼和賀明凈看護著兩位奶奶長輩,賀明盛等人一陣忙活,總算幫兩位老爺子順過氣。
解憶源因為擔心長輩,他自己倒把自己忘記了,反而沒啥事,等安撫好兩位老爺子的緊張情緒,賀家小輩們才抹了把額上的冷汗,趕緊散去坐著。
這一下,大家對小女孩子的敬佩之情有如長江之水濤濤不絕。
從巨大的沖擊裡順過氣,賀子瑞慚愧的低頭:“多謝您告知真相,是我們做兒女的不孝,竟然一直都不知老母親受過那麼的煎熬。”
“沒什麼,我告訴你們老人的舊傷,不是想讓你們內疚,隻是想說我知道她值得尊敬,所以我盡我之力醫治,沒想過要挾恩求報,我不貪你們家的權,也沒想借你家的勢,將第二副藥製出來,你們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們犯不著時刻惦記我什麼時候找你們家討要人情,讓你們家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壞你們光明前程。這個話題到此為止,賀小八你領路,我去看看製藥的地方合不合要求。”